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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左右两派

“有了邵年时这批物资的捐赠,咱们的将士有多少能够吃饱穿暖,有了他那一批紧缺的药品,又有多少年轻鲜活的生命,能从战场之上给挽救回来啊。”

“我不想着,当我带着医生去前线支援的时候,因为缺医少药的缘故,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个年轻的士兵们哀嚎与逝去。”

“这种情感太过于绝望,让人的心痛到无法跳动的地步了。”

“所以,老廖啊,这事儿你一定要抓紧办,旁的事儿都可以等,只有这个,你要摆在首要去做。”

也因为何香凝的这种感叹与督促。

这头天去了廖先生的公馆的邵年时,在时隔三日了之后,就接到了政府财政部机要秘书的通知与接待。

两个人在省厅办公室当中,就着初版的协议进行双方协商与洽谈。

在合作的条款,以及双方各自起到的作用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有来有往的商讨。

就在双方对于协议的推进速度感到十分的满意的时候,原本挺安静的办公走廊上,却传来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暴呵嘈杂之音。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王,小王你出去看看,没看见我们这边正是谈判的关键时刻吗?”

负责此次协议磋商的人,是曾经就读于美国商学院的留学归国高材生。他跟随在廖先生的左右,是经济顾问,更是诸多财务条款的提议人与起草者。

他在秘书科内的威望可不比旁人,商秘书既然都这么说了,做为下属的科员,可不就赶紧推门出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这一推门可了不得了,这位小王助理愣是跟着喧闹的人群一直跟了有半刻种的时间。

等到他重新返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会议室的人,无论是他的顶头上司商特助还是意向合作人邵老板,都挂着一种十分古怪的笑容看着他呢。

“这,对不起大家了。”

“我也不是想出去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外面的问题已经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能够解决的了。”

“在外面闹事的人是胡木生,他去的办公室就是咱们财务厅廖厅长的所在。”

“什么?”

“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两方面的人都坐不住了。

看着这两方的老大脸色不好,这位围观了大部分事件的小王就给大家简要的讲解起了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胡木生说廖厅长在昨天的会议上已经指名道姓的骂了他的大哥了,今天还敢在报纸上直接发出一篇《革命派与反革命派》的文章,明显就是不给他的大哥面子。”

“说咱们厅长是给脸不要脸的伪革命家。”

“让他在报纸上公开登报道歉。”

“否则就要咱们厅长的好看,都已经上升到人身安全方面了。”

“这人又粗鲁野蛮,在办公室中大吵大闹,拍桌子瞪眼,到了最后是保卫科的那群人,四个人,生生把人给扛出去的。”

“就现在,你们瞧,还在政府大院底下朝着上边放狠话呢!”

顺着小王的提醒,邵年时就与商特助一左一右的站到窗户边上,撇开窗帘往底下一瞧,就看到一梳着大背头,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在院子里跳着脚的骂呢。

几个安保人员也不敢下死手,这人前突后冲的,好不神奇。

这让邵年时倍感好奇,不由的多问了一句:“也没听说咱们南方政府当中有名为胡木生的高官啊?不知道这位是?”

商特助苦笑一下:“广州有名的地痞流氓,仗着他哥哥的名头,跟咱们这个地界上的青帮竟是干了一个旗鼓相当。”

“道上的人因为他的不讲究,就把他的诨名给叫成了糊涂生。”

“他最喜欢别人叫他胡爷,说是跟他大哥能区分开来,省的旁人都不拿他当个人物。”

邵年时更好奇了:“那他大哥是哪一个啊?”

说到这里商特助都忍不住的往走廊上望了一眼:“现任政府议员胡宜生。”

“哦……”明白了,那天舞会上与孙科一起过来接触他的右派代表人。

可是那个人别管内心里从事着什么政治主张,但是这个人的气质外貌还是相当的唬人的。

与其一对比,他的这位弟弟就不像是亲生的啊。

大概是邵年时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商特助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虽然自己是位商业精英人士,但是也依然阻挡不了人类喜爱八卦的特性,于是这位商特助特别贴心的又补充了一句解答:“两位是同父异母……”

这就明白了,大房的和姨太太的,说不定也不过是个外室的孩子,所受到的教育与培养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但是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带关系却是怎么都扯不开的。

这胡宜生在政府内的地位随着竞选失利以及党派内部的挤压,的确是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态势之中。

若是胡宜生倒台了,那么依靠着胡宜生的地位才能横行霸道的胡木生,怕是立刻就要被打成原型,旁的不说,只青帮一家,就能让他这个糊涂生好看。

你说他心里怕不怕,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的心中又恨不恨。

其实这件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背后的人是谁。

若是没有人在胡木生的耳边说些什么,一个地痞流氓又怎么会关心一张时事新闻为主的报纸,以及只有政要们才能明白的党内职位的变动呢。

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虚伪。

只要在明面上没有涉及到那个人,任谁也说不出去找真正黑手讨个说法的话。

这就属于典型的膈应你,威胁你,你还拿他没办法的典范。

看到最后,邵年时都不由的唏嘘了起来。

“得亏我不是从政的,你们也不容易啊。”

大概是这句话说的太诚恳,商特助一下子就寻到了自己的知己。

在后来的一些琐碎的立项的合作方面,他就适当的放宽了许多的条件。

初版的合作协议已经基本定下来了。

等到他拿到厅内,让廖先生签个字儿,这个合作协议就可以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处理。

对外公开发布,政府厅内各部门下达通告。

相关部门层层配合,直至最后圈内外的人都知晓这个协议的存在。

确切的说,从批复到流程走完,邵年时再等上七日,就可以从南方政府那边拿到特许合作的通知与公告了。

而他在广州的德耀贸易行的大门口处,也能挂上青天白日的招牌标志了。

因着这个原因,邵年时是满心的愉悦离开了办公厅的大门。

可是与他谈了大半天合同的商特助,却是转头就把脸给沉了下来。

他手中的协议是重要,但是再怎么的重要也没有他们厅长的小命来的宝贵。

“先生!先生怎么会如此的冲动!”

“我看过先生的文章,当初就制止了先生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和方式去对待那些右翼党派的代表。”

“诚然他们的做法有很多的不妥,但是先生怎么能致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呢?”

“先生难道不知道,您对于我们国民左派的意义,以及党内话语权的重要性嘛?”

“先生为何非要如此作为啊!!”

你瞧瞧你写的那叫一个尖锐,措辞简直是一点脸面都不留了。

……

‘现在吾党所有反革命者,皆自诩为老革命党,摆出革命的老招牌,以为做过一回革命党以后,无论如何勾结官僚军阀与帝国主义者,及极力压制我国最大多数之工界,也可以称为革命党,以为革命的老招牌,可以发生清血的效力。不知革命派不是一个虚名,那个人无论从前于何时何地立过何种功绩,苟一进不续革命,便不是革命派。反而言之,何时有反革命的行为,便立刻变成反革命派!’

……

廖先生不知道,越是老东西越是将这面子给看得如同天一般的重吗?

这已经不是政治理念间的争斗了,人家会直接上升成为私人的恩怨的。

当一个道德品质十分败坏的人在气急败坏了之后,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商特助光是想,就觉得浑身发颤。

“不行,先生,你身边必须要增加护卫,安保,一切可以保护你的力量。”

“胡木生那个人我太知道了,他压根就不是一个讲究的人。”

“先生现在得罪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派别,一个群体,一个庞大又凶残的群体啊!”

坐在办公桌后的廖仲恺却是气定神闲,他朝着身旁的这位很有能力的助手笑了:“增加卫兵,只好捉拿刺客,并不能阻挡他们行凶。

我是天天到工会、农会、学生会等团体去开会或演说的,而且一天到晚要跑几个地方,他们要想谋杀我,很可以假扮工人、农民或学生模样,混入群众中间下手的。

我生平为人作事凭良心,自问没有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总之,生死由他去,革命我总是不能松懈一步的。”

看到自己的特助还想着劝,廖仲恺再一次摆了摆手:“不要将事情想得太过于严重。”

“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一个群体,本身也都有过革命的经验,甚至不少人为了实现当初的理念还被逼迫到国外去避难。”

“他们只是一时间被眼前的权势给迷住了眼睛,忘记了当初跟随在孙先生身后的初衷。”

“其实他们本质上还是不坏的。”

“我只希望我那篇文章能够成为一剂猛药,将垂死的他们从深渊之中唤醒。”

“不要再渴求通过旁人的力量来达成中国大一统与振兴的目标了。”

“北方政府失败的例子就摆在我们的眼前。”

“你看看现在那位不可一世的东北王,已经与日本人闹成了什么样子。”

“就连他家的公子不也送到了上海这个特殊的城市,一旦局势不对,他们老张家的香火还可以得意存续,他东北的军队还有人能够接手嘛。”

“前人例子就在眼前,他们却一叶障目。”

“我为我这些曾经的战友感到痛心,只希望,他们不要一错再错下去啊。”

“行了,我最近尽量减少一些公共活动,等到这篇文章的风波过去了,我就能知道自己怒喝能够拉回多少人了。”

“小商啊,不是我说你,对于我们这些老人家,你还是要有点信心的嘛。”

“不是……”商特助还想再劝劝呢,却见自己的领导早已经摆摆手打算让话题转到下一个了。

对于这位还带着浪漫主义色彩以及纯真的革命情绪的上级,商特助也是无可奈的。

这难道不就是廖先生的个人魅力吗?

当初自己的誓死追随的原因,也究归于此啊。

这是一道光,不会被污浊的环境所污染,不会被世俗的泥泞给羁绊。

他就这么卯足了劲儿的朝着自己的理念冲过去,一往无前啊。

所以,这样的他需要更多的人去守护!

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在暗处布置后手的商特助就转而跟廖先生汇报起了今日与邵年时之间的面议过程。

并将他们商定的初版的合作协议递交到了廖先生的手中。

而这一幕糟心的事儿,仿佛就不曾发生过一般,被廖先生与商特助暂时给忽视了。

可是这边的大度却没换回钻了牛角尖的胡木生的认可。

他连同他带来的跟班,在政府大院之中纠缠了许久,最终还是以被警务人员给扔出了政府大街作为了结束。

这对于一个在街面上呼风唤雨,小市民见到了两股战战的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屈辱。

常年被人追捧着日子过得,给了胡木生一个很大的错觉。

在广州这个地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他不能动的。

而今天,在政府办公厅内这一遭走下来,他曾经构筑出来的美梦,瞬间就被现实给打了一个稀巴烂。

那些个人,哪怕是当中的一个小职员,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厕所之中的蛆虫。

而他们当中权势最重的,也是他大哥真正的政敌,其中的眼神,却是分外的让人绝望。

他这种人不怕憎恶,厌恶这种负面的情绪,最怕的就是视人如无物般的无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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