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四找到一个颇为理想的地方,观察了神木商行通往纪塘关街市的必经之路一整天,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竟然前后看到了五位衣着相似的黑纱斗笠少女回往神木商行,若非是护卫她们的神木帮帮众面目不同,他险些以为见了鬼。
“居然有五个这样的少女,那她们究竟是什么身份?”余四摸着下巴思忖,“听闻欧阳野是马上疯没死才开了窍,从傻子变成正常人,似乎是个好色之徒。莫非···这五个都是他的女人?可也不太像啊。”
心中疑惑,余四决定再多观察几日。
向云峰此番给他们这些探子的时间并不短,半月之内回去禀报打探所得便行。
所以余四并不着急。
他唯一有所忧虑的是,其他人中有贪功冒险行事的。
神木帮虽然是这半年才崛起,可在余四看来,其帮众行事却颇有规矩,如果有人冒险行事,怕是很容易被发现,甚至是被抓住。
那时神木帮必然会大索纪塘关,他们剩余的人就危险了。
但别的人他也管不了,只能放警惕些,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
···
三日之后。
陈延疏通了大虞官府,正式以神木商行的名义将纪塘关镇的养廉银承包下来。
同时,五名少女经过了三日的街市调查,也各自向欧阳野交出了一份调查总结,或者说是“作业答卷”。
当然,五名少女的调查总结对欧阳野来讲并非必要,因为他对改造纪塘关之事早就成竹在胸。
让五名少女做这个任务,主要是锻炼她们,并看看她们在这方面的潜力如何。
这五人在被花好买来前,都是识一些字,会些简单口算的,欧阳野又在过去半月中,于调查、记录乃至统计方面做过专门的教导,故而五位少女的总结做得都还勉强可观。
至于说潜力,应该要数荀楚最高。
其在调查当中,竟然发现物价较七八年前大幅上涨之事,并将之作为问题提了出来。
一个少女,能有这样的大局观,是很难得的。
不过,欧阳野对五位少女的锻炼,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改造纪塘关的事,他并无让几个才加入神木帮几月的少女参与的想法。
商议主要还是在他与陈延之间进行。
“接手纪塘关后,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两件事。其一,修路;其二,修港口。”欧阳野开门见山地道。
陈延听了不由双目闪过一抹亮光,随即起身很正式地对着欧阳野拱手一揖,道:“帮主当真是目光长远、胸襟广博之人,假以时日,我神木帮必能成大事!”
见陈延如此,欧阳野倒也不吝露出一丝微笑,问道:“陈伯何以如此说?”
陈延道:“一般江湖实力占据一地,都恨不得挖地三尺的搜刮财富,近百年来更是有履任的贪官污吏加入其中,极少有愿意为当地百姓谋福利的。”
“帮主而今接掌纪塘关,其他的都不做,却先修路、修港口。且不论帮主本意如何,但在士绅百姓看来,帮主于他们却是大有恩德的。”
“先前帮主灭铁线门、七木联盟,迫顺流排,已然在纪塘关立下威信。而今再对百姓施以恩德,必然为人心所向,我神木帮的声名也将大有改观。”
“纵观古今,未有不得人心、声名狼藉者能成大事的,其纵然得一时之势,也必然兴亡于悠忽之间。我神木帮若能得一地之民心,威名传扬,必有江湖豪杰、有识之士主动来投。”
“如此,我神木帮必将更壮大,能成就更大的事业!”
欧阳野听陈延这番话,先是一阵微笑不语,待陈延脸色开始不自然时,他才道:“看来陈伯以前一直在藏拙啊。”
陈延苦笑了下,在拱手道:“帮主见谅。并非是我藏拙,而是以之前神木帮的实力,这些话说出来只能徒惹人笑而已。”
欧阳野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陈延的说法,并示意道:“陈伯做吧。接下来,我们还是商议下修路和修港口的细节问题,毕竟,我神木帮而今的银子也不多。”
一般的江湖人多是求钱财,少数有抱负之人则是求权势。
但不论那种,能真正是钱财如粪土之人,少之又少。纵观巴北一地,欧阳虎、七木联盟、向家、神农帮乃至顺利排,最终目的都是求财。
所以,这些人没有一个想过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用在百姓身上的。
欧阳野其实也看重钱财,但是他却知道,让钱财待在银库、地窖里发霉是愚蠢的,只有花出去,它们才能显现出自己的作用和魅力。
而修路、修港口,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赚大钱、成大事的前期投资罢了。
修路、修港口之事商量好后,具体的操作,欧阳野便交付给陈延。
陈家本就是纪塘关士绅之一,以前官府若是征徭役,便是由他们这些地头蛇选拔、组织人手,对这方面的事熟得很。
何况,神木帮请百姓修路、修港口都是出钱的,等于是给百姓们提供了一份工作机会,事情就更容易办了。
而欧阳野则在练功之余,聚集起各个堂口轮休的弟兄,办起另一件事来。
纪塘关,镇西口。
也即是距离神木商行大院不到一里路的镇子西出口。
这里是百姓进入镇子的主要路口之一,平时便人流不少,而今更是一大群人在围观什么。
余四见状,将糖挑子放在了一边,挤了进去。
却见众人围得是一块崭新的大木板,上面贴着写了大字的白纸,纸张右下角还盖有猩红的印章,仿佛官府的告示。
有识字之人正在旁边摇头晃脑地读着——
“今我神木商行上得官府之命,下应民心,承揽纪塘关养廉银。既得此任,敢不有所为。故今欲修路、修港口,以便民、惠民。”
“然镇中百姓商贩,随意开摊,致使车马难行,行人亦常觉拥挤。再有乱弃废物、随地便溺之陋习,长年累月,致使镇中脏乱酸臭,蝇虫密布,成疫病之因。”
“故,我神木商行欲在修路之前,先清理镇中街巷,还纪塘关之清净。请父老乡亲,先于镇口外买卖数日,待我等功成之日再还。”
“另有言在先,再还镇中之后,须按神木商行之规矩摆摊买卖,居民行人亦不得随地丢弃废物,便溺则必须前往公厕。若有违反,轻者罚以银钱,重者拘役。”
“忽谓言之不预也!”
这张告示的文字比之官府的告示还要白话文,几近于口语,所以围观百姓无论识不识字,基本上听了就能懂。
但是,听懂归听懂,能真正理解的却少了。
许多人看完告示不走,就在一旁跟人议论——
“神木帮竟然要修路修港口?不会是骗人的吧?”
“都写成告示贴出来了,哪能有假?你以为欧阳帮主不要面子的么?”
“该不会是借着修路、修港口的由头问我们要钱吧?”说这话的人,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八成是这样···你没听后面,说什么要罚银钱和拘役吗?可不就是为了收钱?”
“这···神木帮什么时候学会收钱也搞名头了?以前不都是直接问我们索要的吗?”
“兴许这次要得比较多。”有人忧虑起来。
听到的人也忧虑了,最后只能咬牙低哼道:“哼,我就不乱丢东西,大小便也去那什么公厕,看他们还怎么问我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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