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你咋就这样去了啊?”
早上七点半没到,法医中心大门口已经挤了十来个人,其中两个人哭的天昏地暗,谁劝骂谁:“滚!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知道我的心疼啊!我的孩子啊,你咋不等等妈妈啊?妈妈来看你了你出来啊,你出来啊……”
“妈,妈!别哭了!”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劝着哭的那俩人。
“我不哭,我不想哭!可是我的孩子,我都没看一眼,我要见我的孩子!”
“唉!”?男子叹口气没继续,谁能相信弟弟出来工作没半年,人就没了。
“叮铃铃……”
一大早钱程还没睡醒电话就嚎个不停,也不睁眼,直接摸出电话没好气的问:“谁啊?”
“师傅是我!法医中心聚集的一大波人,说是那个小保安的家属,来认尸体的。”小梁急得直打结。
“你去应付一下。”钱程看看时间,才七点半,凌晨才睡,唉唉。
“我被刑侦队的人早喊过来了,不管用啊!人家根本不鸟我。”熊孩子啥话敢跟师傅说。
“瞅你那点出息。”钱程气呼呼的说,“你不能让他们接待啊。”
“人家都忙,说是发现新线索了,你来不来啊?”小梁来气了,谁还不是凌晨才睡的咋的。
“你醒了?”刚买了早餐回来的妻子进来了。
“谁想醒啊?这小梁火急火燎的喊我去。”
“好,我这就去。”跳起来扔了电话冲进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妻子柳叶摇摇头,自己也是法医出身,既能理解这样的工作又无法避免失落有这样的工作,所以已经离开这个岗位到了其他部门。
工作相对轻松还能照顾好家里。看看四周,钱程一忙起来就会几天不回,家里照顾再好有啥用呢?
“柳叶儿,九点上班,我也该起床了!你没事吧?”洗个澡精神好多了,钱程抓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大口。
“我没事,你妈都打了五百个电话给我了,问你何时能回去吃顿饭!”柳叶递给他豆浆。
“哎呀!豆浆味道纯正!”
喝了大口豆浆,钱程知道自己不像话,但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是警察呢?只好和稀泥:“老婆老婆,我的柳叶儿,我妈那不是你妈?别你妈你妈的,听着活像骂人,辛苦你了,你说我妈为何不给我打电话?”
“那还不是你不接,与其你不接电话让她失望,她不如直接打给我,好赖是通的。”柳叶没好气地说。
“也是也是!不吃不吃了,我走了!今晚可能会早点回来,我手头的事情都分析差不多了。”钱程满嘴油在老婆脸上亲一口拿着外套就跑。
“我晚上等你吃饭!”柳叶儿习惯性跟后面喊了一句,她反正也知道几乎是无望的。
“施队!我们昨晚捋了一下江组长带回的磁盘,大约不会脱离这两张内容,剩下的今天由江组长他们小组完成,有些东西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比如这里面的男人,虽然带着面具,但是生理特征还是有的,从这些特征入手,或许能找出几个来。”
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杀意,能让警察都想杀人,这伙犯罪分子得有多变态?
“好!小梁刚才电话来了,说是门口小李见我们都在开会,直接将纸厂保安的父母带去法医中心了,闹的没法收拾。”
施南学看看老张:“老张,你去看看。”
“是。”
警队所有人,都害怕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尸,最怕面对家属们哭到晕厥的现场和家属们的质问,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
老张每次出马都能很快搞定,大家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只想能赶紧把事情结束。
“哎!老钱,你不在这儿吗?咋还要我跑一趟?”
老远就发现钱程正站在法医中心门口跟小梁说着什么,一群人的背影高高矮矮簇拥着。
“来的正好!走,一起进去。你告诉他们只能进去直系亲属,我也刚到。”
钱程发现救兵来了,赶忙先一步跑了,小梁在后面指指做个鬼脸,随他去了。
“谁是家属?”老张啥客套话没有,直接来一句。
原本稀稀拉拉劝慰声和一直持续的哭泣忽然停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老张,好像没明白他的话,谁又不是家属呢?既然来了,谁能说不是家属呢?
“谁是死者的直系家属?就是父母!父母不在?除开直系亲属其他人按规定是不让进来的,父母不在就兄弟进来!”老张一字一顿说的十分清楚和刺激耳朵。
本来在哭闹站不稳的老妇人忽然冲到老张面前:“我是他妈,我是他妈!我是!我要进去看看我的孩子最后一面。”
“我是爸爸!”一个老者也挪了过来,在刚才说话的那男子的搀扶下。
“那好,你是?”老张问男子。
“我是他哥哥。”
“你们三人进来,剩下的门口等着。”说完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推开门侧身让着三个人进去了,小梁随后关了门。
这条细长的走廊,平时都是跑着,跳着,小碎步,各种急匆匆走法,只觉嗖一下就到了,眼下走了有半个世界那么久,还没到。
“警官,我的儿子是怎么去的?我可怜的孩子,出来上班才半年时间……”说话间老人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老张假装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梁惊讶于老张的一言不发,没敢吭声跟在后面。老妇人哭了几声,发现警官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追问了一句。
“到了!”老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推开了尸体存放间的大门。
一股寒气瞬间袭来,老张的余光分明看见他们三人都禁不住打个寒战,转过脸说道:“你们站着,小梁。”
“来了。”
“打开。”
站在一面墙的尸体冷藏柜前,小梁找到属于小保安的最后一点东西,拉开了抽屉。
一张白如纸的脸隐约挂着些许寒霜,眼窝处塌陷着,小梁站到边上。
“儿啊!爸来看你了啊!”
老头刚走过去,老妇人一头栽了过去,抽屉只拉开了三分之一,她只看见儿子的脸,就已经哭的不成人样,老张这才背过脸去松了口气,这哭完就算是人领完了,自己任务也就完成了。
哪里是自己有能力解决?只不过自己用了冷冰冰的方法来处理,反而效果很好罢了。
“阿姨,您看好是不是啊?”小梁开始问询。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为什么就扔下妈妈走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啊……”抱着抽屉死活不松手的老妇人,猛然伸出去抚摸那冰冷的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啊……啊啊……老天爷啊,我的儿子那么懂事,你怎么忍心带他走啊?你怎么忍心啊?我的儿子才二十岁,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带他走了?”
“啊?眼睛,啊!眼睛!”
老人摸着儿子的脸伤心过度,这会才发现儿子的眼睛已经不知去向,发疯般地就往冰柜里爬。
几个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她按住,小梁丟了一个白果给老张,老张摇摇头悄悄说:“人在特别悲伤特别愤怒的时候会爆发出比平时大出十倍二十倍的力气。”
老人大儿子不停在她后背顺着气摸着,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妈,已经这样了,你自己身体要紧,警察会处理好的。”
“儿子啊!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会掉河里呢?”老妇人忽然想起干部通知她时候说是掉河里淹死的,只顾着伤心了,这会猛然发现不对,“儿子,你不是会游泳吗?你怎么会掉河里上不来?你说你掉河里就掉河里上不来就上不来,你怎么眼睛都给人挖去了?不对,你们警察是不是拿我儿子的眼睛去救谁了?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老人抓住老张的胳膊不停质问,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猛地拉开了整个抽屉,,抽屉顿时一览无遗。当妈的也在一瞬间看见了自己儿子的下半身空荡荡,从大腿根部开始,全部被整齐切掉,老人傻了!
大家都傻了!小梁为难地抵抵老张,使使眼色。
“咳咳!”老张清清嗓子,“大妈!这是一起刑事案件,我们还在侦破当中……”
“你还我儿子的腿,你还我儿子的腿来,你们警察是饭桶吗?为什么我儿子腿都没有了?你们还我儿子腿,还给我!”
老妇人情绪十分激动,就差把儿子的尸体抱出来了,死死抱着抽屉,哭喊着警察没用,警察把他儿子害死了。
老人大儿子为难地看着不一样反应的父母,不知道该劝谁才好,只好站着看他俩哭到昏天黑地,哭着哭着老头忽然身子一歪,咚一声倒地上了。
“大叔!”
“爸!”
“老头子!”
“小梁快,掐人中!使劲。”
“老钱,来一下。”老张对着摄像头喊了一嗓子,他知道钱程肯定在看。
墙壁上的机器,一直运转,只有它见惯生死,能够不为所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