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第一人民医院产科产心理咨询中心,薛涛正给一个孕妇做深度催眠。
一段缓和的音乐响起,助手廖丽丽取来一只熏香,宝塔状的熏香站在雕着镂空花纹的香炉里,丝丝缕缕缭绕着淡淡烟雾从花纹的缝隙中飘出,在半空旋转一会,慢慢想高处散去。
神秘的藏香,伴着秘境西域之乐,糅合在一起,它们扭动着游向正在睡眠中的孕妇。
廖丽丽纤细的手,掀开孕妇的衣服,一个隆起的肚子显露出来,清晰可见有个小脚刚才印在肚皮上,宝宝似乎伸了个懒腰。在孕妇的肚子肚子上轻轻抚摸,可以看出孕妇已经进入深度睡眠,呼吸均匀,全身放松。
薛涛轻轻说道:“蔚蓝色的天空下,倒映着蔚蓝色的湖水,你与宝宝荡漾在静静的湖面,水波涟漪向周围散去……”
H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散出去查访那个蓝海牛排馆的警员已经回来大半,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此行无果,丰越那对好看的眉毛拧成一条线,线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疙瘩。
“老师,我仔细回顾谢红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分析她描述的场景,我推测此人是人格分裂,而且主人格已经完全被分裂出来的附属人格领导,如果再不找到他,那么下一次死的将不仅仅是孕妇,我怀疑他们有一个非常严格运转体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牛江北的老脸上,他问:“比如?”
“比如器官贩卖!谢红的话,我一个字没放过,我一直在分析。”丰越的脸布满黑线,“比如,他另一个人格应该有恋物癖!否则无法解释他先是熟视无睹放在桌子上的那些人体器官,说要跟谢红玩玩,却又在愤怒地转换场地后,又哭泣着说帮助谢红挖去她不爱惜的眼睛。”
“恋物癖?”张正一心中一阵恶心。
“对。”丰越给他们分析自己的推测。
恋物癖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多以男性患者就见多,不太严重的患者一般表现为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拼命想要得到的变态心理。
例如有些人喜欢看女性的脚,爱不释脚!或者有的男性喜爱收集女性的文胸,而且一定是要被用过的,所以经常会有报道说谁谁谁偷人家挂在阳台上的文胸,谁谁谁又在偷文胸的时候被人追着打,逃跑的时候摔断腿的新闻。
更有些人,因为太过喜欢,于是不停地出去杀人,然后切掉死者的脚,扔掉尸体后将脚带回去冷冻保存,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欣赏,爱抚,心中得到极大的慰藉。
有一个手艺高超的整形医生,也许跟工作有关,完美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词。他喜欢收集眼珠子,喜欢收集人的手。
他从国外学成归来,开了家私人整形中心,口号就是帮助更多爱美女性找到绽放自己的方法。
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写日记。从小,从会写字开始,他就喜欢每天晚上入睡前趴在床头,写写画画,记录这一天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和伤心的事情。
爸爸和妈妈的感情,甜如蜜汁的生活只持续到六岁,爸爸就变了。爸爸变得喜欢跟妈妈吵架,他们吵完就会打,打完就走!生不如死,是他小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因为妈妈经常抱着他说生不如死,若不是为了他,她就不活了。
他愤怒、他也软弱,他无法抗衡强大的父亲,唯有每个夜晚将心底的悲哀与愤怒全部诉与日记本,慢慢地,他不再愤怒,他也不再哀伤,日记本就是他最爱的女孩。因为,它从来不会反驳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一夜,他在日记本上记下此生他最爱的杰作,他给妈妈写了一封信。
每当夜幕降临,他早早就趴在床头,给就住在隔壁的妈妈写信。不过,那个晚上他的信寄给了地狱。
亲爱的妈妈,请允许我一直这样称呼下去,您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我要将你最美的样子留在流逝的时光中。那样,你就不会老去。
每当那个人,暂且喊他那个人吧,他也许是爱我们,只是他爱的方式我们无法理解罢了。
每次我躲在桌子下面,偷偷地看着他抓住你的头发拖向卫生间,用凉水冲洗你的身体,大骂你拖累了他的灵魂,抓住你的头摁入马桶,水箱里的水一次次放空,又自动上满。我的心,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燥热的快感。
你一次次地被摁进去,拖出来,摁进去,拖出来,直到他累了,才会放过你。
也许,那个人恨你,恨你不远放手,放开他的灵魂有那么难吗?你是世间最美的妈妈,我已经十五岁了,我的心变得坚如磐石,今天,我忽然想到一个好方法,如果你不愿放手,那么我帮助你!帮你和他永远在一起。
其实,我很讨厌他对待你的方式,我感觉那样很累,也很脏,每一次地面上的血液,都要冲洗,看着你边哭泣边冲洗卫生间,我就特别想上前给你几个嘴巴,打醒你!那样,也许你就会愿意离开。
但是,每一次我都忍住了。今天,他又抓住你的头发往卫生间里拖。
感谢你,总是担心未来,给我存了那么大笔钱,我开始寻找新的住处,这里我将租出去,这样你就不会感觉无聊。
他坐在电脑前,翻看这十多年以来的日记。桌子上摆着两个纸箱,箱子里整齐地放着他这些年来的日记本。
六年前,他发现自己的日记里,有很多不熟悉的话语,但是,那些字分明就是自己的笔迹,他有点奇怪。在这个孤独的城市还有谁会给自己留言?是谁,愿意认真读他写的每一个字,还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大加赞赏?
他,陷入一种奇怪诡秘的心境之中,他渴望那个人在日记中对自己说;“你很棒!”
二十八岁,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他鬼使神差地来到福利院,看看那些没有双亲的孩子,时不时地捐点钱,他感觉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是钱,最冷漠的也是钱。
有时候,他十分享用院长和孩子们对自己渴求的目光。
有一个小女孩,像只猫,被人遗弃的猫。
她瘦弱、单薄,她易怒、易惊却又十分渴求来自外界的温暖,当你伸出手去想要抱抱,她却又敏感地逃开。
他,被他逃跑时惊恐的眼神深深吸引了。
他想要得到她,想要那个孤独的灵魂来陪伴自己这颗孤寂的心。他开始每周去福利院,他深谙欲速则不达,所以他坚持一周一次,坚持了半年。当孩子们与他完全混熟,他也可以抱着那只受惊的小猫抚摸很久。
他花点钱,找人办理了假证,带着一个租来的妻子,来到福利院假扮不能生育的夫妻,收养了猫一样的她。他,悄悄将她养在家里,但是她太过瘦弱。每个夜晚,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的心安静了下来。
这样过了两年,猫一样的女孩长大了一些,他欣喜地将她带去一个地方,他一直想加入却苦于年纪太大无法参与的青少年武术队。他发现,想要立足于世,不但要有高智商,还要有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拳脚功夫,更要有能够让自己迅速逃离危险的速度。
他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自己所干的一切,没过多久,他又发现日记本上被人标记过,并且那个人也以第一人称写下了日记,他发现这些的时候,既害怕又兴奋,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神经高度绷紧中。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男人正坐在自己的桌前,慢慢写着什么。
五年后,已经是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虽然他很低调,但是仍然无法抵挡那些年轻女子投来滚烫的目光。
他忽然想起,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她了。离开青少年武术队,她被他安排在远离城市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她长成了一个细高的女孩。
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直没再长肉,只有个子一再长高,看见她猫着腰蹲在地上,呆呆看着远处的天空,她两只眼睛通透清澈,没有世俗侵蚀的混沌,他想上前去亲吻那双深眸,他发现自己的心弦被人用手狠狠地拨了一下。
“晶晶!”他从未给她起名,那一刻他脱口而出喊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