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最后一盏街灯已然熄灭了.
夜色正浓,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席卷而来。
它就像是沉默的怪兽,于无声无息间,轻易地吞噬了一座城。
凝望着真理子年轻的身体,雪夜在黑暗中发着呆。
即使在黑暗中,她的眼神也是那么地明亮。
真理子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女人,可以说是神尾六合亲手培养出来的亲信,绝对忠诚于家族意志。
如果雪夜没有出现的话,掌门人这个位置应该是神尾六合留给外孙女的,现在雪夜已经厌倦了这样博弈,也不准备另找接班人,想让真理子将自己的意志延续下去。
当然,这和她睡不睡人家没关系。
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再美的女人也会有生理期,不吃东西也会饿,自然性也是人本能的需要。
更多的原因是,雪夜越来越依恋这样的温柔来排解内心的空寂。
女孩子的温度,
女孩子的细腻,
女孩子的香气,
……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肌肤亲密的抱着就很暖。
不知过去多久,她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一双手温柔地抵在自己的胸前,无意识的抓挠。
雪夜正是血气方刚的花季妙龄,渐渐有些心猿意马,轻轻娇喘起来,同时双手在那真理子光滑的肌肤上游走。
“你会留在这里吗?”真理子忽然问道。
“舍不得我,我可以留下来的……”雪夜含糊不清地说道。
但不知怎么,怀里的人连呼吸都没有。
仿佛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你的劫怎么办?”
这时,真理子突然长发遮脸地从被窝里爬出来,与她脸对脸地凝视着……
雪夜瞬间瞪大眼睛,她看见的不是真理子,而是她自己。
一模一样的脸。
一模一样的眼睛。
然而却是迥然不同的两种神情。
那是……
被她吞噬了命魂的姐姐!
程雎!
程雎扯出诡异的笑容说:“你不会有好结果的,所有你爱的人都会死,这是你的劫,也是我的难……”
蓦地,从梦中惊醒。
雪夜坐起来,急促地娇喘着。
真理子也被她惊醒,看雪夜整个人一副惊魂未定吓坏了的样子,就伸手把她拉回到身旁:“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那可真是眸如春光泛桃花,一点灵犀靥中藏。
真理子柔声说:“在我7岁那年,父母在车祸中死去后,我时常从梦见惊醒,然后哭着去找外祖父,他告诉我要直面恐惧,只有战胜恐惧,内心才会得到安宁!”
雪夜唇角溢出一抹不胜凄凉的笑意,然后撩起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把玩着:“我小时候最羡慕的就是孤儿,至少在孤儿院里,不会挨打!”
真理子问:“我听说你还有个姐姐?”
“不想提她!”雪夜翻了个身,刚才的梦给她很不好的预感。
真理子亦不再说话,伸手将两人的被子拉好,抱着雪夜柔软的身子不安份地躺着。
这一刻,她竟然为此而意乱情迷。
但雪夜只想尽快睡着,她的内心却始终不得安宁。
是的!
如果自己留在这里,七苦八难之劫总是会来的啊!
逃避是没用的!
她知道自己终究会离开这里。
……
次日一早,雪夜接到了泽田石川打来的电话,约她一起喝茶,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是客气。
而昨天泽田游离开餐厅之后,就开车去了户外用品店,买了帐篷睡袋等野外生活物品,又去超市买了足够多的食物,然后就躲进了青木原森林。
再次见面的时候,泽田石川对家族联姻一事闭口不谈,雪夜也给他留了面子,是他的孙子不争气,这就怨不得自己了。
她直接将一份‘人工智能开发领域批复预案’项目书轻轻地丢到桌面上,对泽田石川说:“昨晚家族董事已经通过讨论,鹿岛家族那边问题不大,集团公司和外方各投80亿美金,如果联盟峰会能够公决通过的话,明年三月开始建厂,争取七月份正式投入研发。”
泽田石川戴上老花镜,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我要的是超微化学分子技术,再说人工智能是大势所趋,仅仅是这样的话毫无新意,我是不会接受的!”
“那我们就像川普修墙一样耗着吧!”说完,雪夜从他手里夺回协议,根本不讲规矩,离开时留下一句:“老爷子应该读过三国吧,没读过的话,最好去看一看!”
但泽田石川也没理她,只当是个幼稚的威胁。
当雪夜离开了五分钟后,泽田石川接到内线打来的电话,就在刚才,神尾集团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准备宣布退出第七世界商业联盟……
一听这话,泽田石川赶忙走出茶道室,拿起办公桌上的话机打给前台:“神尾鸣呢?”
“哦,神尾小姐已经出去了!”
“快,把她追回来!”
挂了电话,一旁的秘书赶忙取了药瓶出来,给浑身发抖的泽田石川喂了两片药,扶他走进茶道室,关切地劝道:“会长,请您息怒!”
泽田石川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额头青筋直跳。
该如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和神尾六合对棋博弈的时候,他耗尽心力和时间步步为营,步步蚕食终成绝杀之局,可人家突然死了。
这也没关系,毕竟残局还在,换个对手继续分出胜负就是了。
可谁能想到,这神尾六合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不惜用咒怨将家族中所有反神派继承者全部清除,然后扶植一个保守派的继承者上位。
这相当于是他在临死之前打乱了棋局,然后换个新人重新给你再开一局。
这够无赖的吧!
于是再开一局,泽田石川只能按部就班的部署一切,并取得了良好的开局。
但这个新对手比神尾六合更无耻,人家直接就将棋盘劈头盖脸地砸在他脑袋上。
这如何能让他不为之气愤,乃至于丧失理智?
等雪夜走进来后,他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掀翻桌子,将茶具等器皿全都摔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