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木星市西郊，404国道上。
一个浑身湿漉的年轻人走在路边，头发上还挂满着水珠，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毕竟如果他浑身是血的走在路上，恐怕会吓坏过往的司机，在被警察抓捕和蹦进冰冷的河水中游一圈相比，还是后者更加划算一些。
但即便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对司机心理的惊吓程度来讲，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远已经拦过许多辆车，但那些司机见到他的样子，无一不是一脚油门瞬间溜出老远，根本没有人敢带一个浑身湿透的可疑人物上车。
或许也有些认为他不是人。
不过总之，周远感觉自己今晚是要一路走着回去了。
另外，他还难得地发现了心脏不跳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洗冷水澡再也不冷了呢……
而之所以用难得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发现有其他用处，手臂该疼还是疼，小身板依旧脆弱不堪……
不过能活着，终究还是一件好事。
未来如何，他已经不打算考虑了，况且自己这个样子，也根本就没有未来了吧。
只要身体的秘密被发现，他估计按照自己的情况，走进科学大概能有十集专门讲他。
还是保守估计。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看到路上一辆样式老旧，打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主动减速，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在这偏僻的郊区小路上，能在这样的深夜遇到一辆出租车，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周远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高兴。
“估计看到我的样子又会走了吧。”
之前也不是没有车停下来主动询问帮助他，但是那些车在看到他的样子后，全都选择了跑路，经历了无数次失落，周远已对打车回家不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周远预想的方向发展。
出租车慢慢摇下了车窗，司机没有询问他要不要坐车，只是紧紧缀在他身边，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周远注意到出租车没有开启顶棚灯，里面一片漆黑，看不到司机的脸，但他总觉得司机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现在的出租车都这么辛苦的吗，为了拉一个客费这么大力气？”
周远身为一个苦逼学生，并不经常坐车，因此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情况。
又走了一小段路，出租车还是不打算离开，周远绷不住了，主动趴在车窗问：“师傅，联阳小区走吗？”
司机的脸大半都埋在阴影里，周远模糊地看他点了点头。
“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我到地方之后取了再给你行不行？”
他的手机被奔驰车车撞碎了，而且出门时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倒霉的情况，因此身上仅有几块钱用来坐公交，本来上车之后说也行，但他还是决定提前和司机说明白，免得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次司机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把车开走，周远当他默认，打开后门就上了车。
顶棚灯还是没有打开，周远只能借助着路灯的灯光，看清车内的轮廓。
坐上车后，周远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家距离郊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是不坐车，估计要走到天亮才能回到家。
汽车平稳的行驶，司机一句话都没有，一旦放松下来，困意就如同潮水一般，侵蚀着周远的神智，他开始有些犯迷糊，上下眼皮直打架，劝都劝不开。
就在这时，后面来了一辆车，后车的灯光从后窗照进出租车内，短暂的瞬间，周远借助车内后视镜的反射，终于看到了司机的脸。
他顿时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喂喂喂，不要这么刺激吧。”
后市境内，司机长相看起来普普通通，既不帅，也不丑，三十多岁平常男人的样子，剪着现在很少能够见到的平头。他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脸颊消瘦，而且面庞白的有些过分，甚至熟悉。
这种白，他不久前刚才某座花棚里见到过不少。
更加骇人的是司机的眼睛，那深陷的眼窝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腥红！
周远能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极为恐怖的东西盯上，顿时汗毛倒立，脚底一股凉气直窜脑门。
后车很快超了过去，车内又是一片黑暗。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寂得可怕。
“不会这么倒霉吧……”
周远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刚才的困意早就被吓出了九霄云外。
“刚出虎穴，又进了狼窝。”
鸣山在吞噬了那些冤魂后就进入了沉睡，现在只有周远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普通人，加之废了一条胳膊，甚至连普通人都有不如。
心底呼唤鸣山，没有半点回应，看来是不能指望了。
“那个，先停一下车行不行，我想撒尿。”
周远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司机充耳不闻，依旧高冷。
周远悄悄拉了拉车门开关，又尝试着降下车窗玻璃，结果整个车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办法打开。
他心里发苦，不知该如何应对。
随便上老司机的车有危险啊……
车辆快速地穿行过一条条街道，两侧的路灯在视野中连成光带，路过的地方，高楼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四周的景色已经有些熟悉。按照这个样子行驶下去，估计再有十分钟不到，就能看到周远所在的小区。
“他竟然没有偏移路线，究竟是想干什么？”
周远心中惊疑不定，无法揣测司机的意图。
终于，十分钟后，周远在惴惴不安中，看到司机在一个熟悉的路口缓缓停下了车。
前方五十步，就是那个他走了无数次的入口，上面发光的牌子清晰可见。
“联阳小区”。
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可以打开，周远赶紧下了车。
司机连路费也没有要，又重新打上空车的牌子，驶入城市的黑暗中。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周远望着出租车消失的路口，仍心有余悸。
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恐怕要和这些诡异之物，永远纠缠下去，心情顿时沉重了起来。
……
……
站在门前，周远掏出钥匙，随着“咔哒”一声响，房门打开，里面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只是走过玄关，客厅的茶几上，干干净净，他记得那里有还有半块西瓜，不知为何不见了，难道是记错了？透过窗户，还能看到阳台上的风景，那里也是空空荡荡，身边的墙面上，原本摆放的黑白照片也没了。
应该是什么时候收走了吧？
他没有太过在意。疲惫感袭来，他一把扑倒在床上。
只有在这夜深人静，他将头蒙在被子里，才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感情……
偷偷笑出声来。
要知道从西郊到这里，车费可要一百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