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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年轻的无赖

看着义庄中堆满的尸体,余震陷入了沉默。

这些尸体中有许多人,余震曾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甚至有些人的武功不弱,在江湖中行走多年也算是有些地位。

而如今他们横在余震面前,用尸体上的伤痕讲述了他们临死前的惨状。

杀他们的人,无疑对这些武人有着强烈的恨意,才会如此凌虐他们。

余震也不回头,问道:“难道对杀人者的身份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义庄中没有旁人,赢翰秋主动答道:“回禀师傅,这些杀人者都是在暗中谋杀,现场从不留活口。朝中惯于办案的老吏也找不到蛛丝马迹。

显然杀人者的手段是很干净了。”

余震沉默,能在天南海北暗杀这么多武人,又能保证每一次都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

那便说明了对手不光人数庞大,而且每一个成员武功皆是不弱。

若这样一支队伍活在太阳之下的话,或许可以算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但他偏偏出没在暗中,以杀人为业。

哪怕他们的势力已经不容觑,也不曾想过要让人知晓。

他们不在乎旁人的畏惧、惊佩;他们只要看到自己仇恨之人死的凄惨;尚未死的仇人终日活在恐惧之中。

只有被杀者的恐惧与嘶吼才能满足这些人的心灵。

天下成大事者,都需要大智慧、大毅力、大隐忍。

更何况是一手促成这样一支庞大的暗杀队伍,更需要幕后主使者经历万般困难。

如今看来,他确实是成功了。但他仍旧不走到幕前来,只活在自己屠杀的快乐之中。

余震确信那个幕后之人比屠夫更残忍,比苦行僧还要坚韧不拔。

光是这些品质,已经比他身负的武功更危险了。

余震不由得又一次想起瀛城城主。

拥有这么多常人无法具备的品性,难道会是他吗?

最终,余震对其余的人开口道:“今日的局面,既然我已经卷入进来,总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才行。”

赢翰秋、安道阳他们都是一阵欢呼。

但是余震接着又说道:“只不过这一次的事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百倍。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等在安全的地方听我命令就成。”

众人虽然不情愿,但是余震既然发话,大家也不能违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连安道阳和徐行都被赢翰秋安排到了别馆之中。

只剩下余震一人,也不要任何随从仆人,独自来到了早被修葺一新的“太师府”中。

偌大的太师府,如今除了十余名洒扫仆人外,连一个主家都没有。

余震更是不惊动任何人,独自潜入到大宅的主屋之中。

这一处屋子坐北朝南,装饰得极为豪华大气。

余震挑亮屋中灯烛,见到这其中的陈设真是极尽物力人力。

屋中的玉石、珊瑚、花瓶、宝架、书桌都是挑拣最名贵的器物,显示出赢翰秋对师傅的尊重。

抬头,一面墙上挂着多张时人字画,另一面墙上则挂着一柄红漆重弓。花瓶里更是插着一方宝剑。

剑鞘上镂刻着“尚方宝剑”四字,翻了一面,还有“遇剑如遇君”五字。

余震匆匆看过这些陈设,便不再关心。

他凡是走到一面全身铜镜之前。

当今天下,铜与金尚经常混用。相对于软弱只能打造首饰的黄金,铜才是真正贵重之物。

能打造这一整面的全身铜镜,当真是花费奢靡了。

余震看着镜中的自己,是一个肌肉虬结、身高体壮的青年汉子。

双眼中的凶悍神色,是从真正的沙场中走出,才会留下的印记。

他就这么照着铜镜,屋中一片静谧。

但是忽然,这静谧就被一片爆豆之声给打破了。

这声音发出的密集,一阵一阵接连不断。

渐渐地,铜镜中的余震也发生了变化。

本来八尺有余的男儿,身高竟然渐渐缩,宽阔的肩膀也变得狭窄起来。

最终随着爆豆声响停歇,镜中的余震赫然变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样貌余震非常熟悉,正是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就连脸庞都看着年轻起来,除了一股狠厉凶悍之色无法掩饰之外。

原来他如今并不是忽然逆天倒长,而是使用了从魔谛舍神教中骗来的“缩骨术”。

魔谛舍神教中收集的许多书法都是施展在敌人身上,影响对方精神的。

而也有少数施展在自己身上的,便不能称为巫术。

这些术法各有各的诡异之处,大多数已经在世上失传。

而在遥远的藏地,却被魔谛舍神教一一收录了起来。

余震也是按照黄纸中的方法稍加运功,还真的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人。

确认了自己的样貌没什么破绽之后,余震便又吹灭了灯烛,趁着夜色悄悄潜出了“太师府”。

或许太师府中的那些仆人始终不会知道,这一夜他们苦等的主人曾经回来过。

余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太师府之后,便再未同赢翰秋、安道阳他们联络过。

反而是以一个少年人的模样在咸阳城内晃荡。

他身上穿的衣服破旧而不合体,再加脸上一股凶悍之气,果然惹得咸阳百姓们见他就退避三舍。

这些人哪里知道,这个“少年”竟然就是当日救了他们整城人性命的余震。

甚至不少人互相提醒,说是这段日子市井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混混儿,光看模样便不好招惹,需堤防他找上门来惹是生非。

余震也就按照众人心中所想地那样,整日里露宿街头。食水不是乞讨便是强要,一日比一日像个街头无赖。

他这样在街头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已经落得只要一出现,周围一丈之内就没人敢出头的局面。

其实余震这样好的耐心,装作少年人在街头逗留,却是因为他在等待——等待有人主动找他搭讪。

随着他在街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在咸阳的“凶名”也被人不断地传播。

果然有一天晚上,外头大雨如注,而余震独坐在一处屋檐之下。

他沉静地好像大雨、屋檐都与他无关,只有自己才是世间唯一的主人。

可是谁能料到,在这彷如亘古的寂静中,偏偏有一道破风之声朝着余震双眉之间急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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