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趴在冰凉沥青的路面上,看着比自己高出数倍的身影从面前穿过。
他也很想努力爬起来,但是左腿在很早之前就被重物砸伤,现在只能勉强的以“爬行”的方式前进。
和少年一样的人有很多,即使连基本的“前进”也做不到,他们也努力的跟着人流。
人们的表情不一,但都努力的保持平静。
没有分配到物资的男人对着政府官员大声的咒骂,他的嘴唇因为长期缺水而干裂,即使天空正下着难得的大雨,这种干裂迹象也没有丝毫的缓解,破旧的衬衣下,隐藏着因为过度饥饿而骨瘦嶙峋的身体。
就是这样一幅随时都可能丧命的身体,还是要拿出仅有的力气抗议,即使他知道物资有限,政府已经尽力去照顾所有的难民,但他还是遏制不住怒火,因为饥饿,因为死亡的威胁。
(反正都要死了,那么骂一顿这个冠冕堂皇的政府官员也没什么不妥吧.....)
男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冠冕堂皇”只是他心中的形容词,因为扭曲的价值观而出现的错误判断。
实际上,那名政府官员没有任何怨言的的接受这男人的谩骂,不管是多么肮脏的词汇他都加以接受,单就结果而言,政府确实没办法救济更多的灾民,看着眼前这些流离失所的人,和他们正在经历的痛苦比起来,挨一顿骂又算得了什么?
沥青路面的行道树边,分配不到补给的老人在啃食刚出土的树根,这些年纪的人,年轻时或多或少都有些战争经历,所以他们知道吃什么能让自己活得更久,但是这并不是人们熟知“世界”,植物之类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污染。
老人的眼珠布满了血丝,眼睑之中分泌出蓝色的脓液,腹部呈现出不寻常的肿大,显然是染上了什么疾病。
这样来看,那个断腿的少年反倒是少许的幸运儿了。
这是东京难得的大雨,少年不知道这种雨在这个世界是否罕见,总之,在他原本生活的时代里,这种雨在人生中尚且不曾经历过。
他的愿望只是当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眼下却出现这种状况。
身体变小,大约只有5、6岁,左腿被重物砸伤、闻不到任何气味、眼睛无法视物,像这样会让身体感到疼痛的“爬行”,对他来说没有丝毫感觉,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痛觉的消失,让他不会感到饥饿。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视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在他的眼中,这些逃难的人大都是虚弱的白色,确切的说,是闪烁着白火的焰。
这些难民的火焰已经摇摇欲坠,一旦火焰熄灭,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每天死去的人数无法估量,在这样的时代里,没有人会特意去为死人准备棺棺木,甚至连火葬也是难得的奢望,在路边死去的人会成为『原肠动物』的食物,它们并不会单纯的吃掉死尸,而是在享受进食完进食的过程后,将『原肠病毒』留在死者体内,感染了病毒的死尸会作为『原肠动物』而复活,体型数十倍的扩大,变成正常言语难以描述的肮脏模样。
亦是泯灭了人性,成为了没有智慧,单纯以进食为目的的生物。
堆积于此地的难民,就是为了躲避几周前爆发的“原肠”灾难而到此避难的人。
在政府紧急设立的关卡前面,大批难民进行着抗议,刚才谩骂官员的男人也在其中,大量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甚至有很多听不太懂的地方话,配合着因为恐惧而吐的污秽言语,已经很难听清这帮人在说什么了。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吧,大都是“放我们进去”之类的话,有的人甚至出手殴打维持秩序的警员,“待在外面就会死,而这些警员拦在他们面前”。
这群人可能已经失去了思考这项能力,他们普遍的认为只要打倒这些警员就能进去,纷纷对他们展开了人身攻击,然而饿了好几天的灾民又怎么跟训练有素警员相比?尚且不需要使用催泪弹,光用拳头就能打的他们起不来,警员们可没有分发物资的官员那么好说话,惨叫声再一次多了起来....
....
这样一个哀嚎连天的场所就是东京近郊,如此繁华的现代化都市变成这幅模样,恐怕所有人都不能接受吧。
少年爬到路边的石阶上,他想休息一会,因为“爬行”这个动作也要消耗相当多的体力,少年双手扶在石阶上,右腿用力,将自己的身体挪到台阶上,完成了“坐下”这个动作,这个时候应该庆幸受伤的是左腿了。
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几天前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声音。
「出血量大于1000ml」
「召唤仪式正确」
「判定完成」
「你召唤了魔王」
如果那个侧卧在血泊里的女人真的是个恶魔,那么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又是什么?假设自己无意中完成了召唤恶魔的仪式,应该也不会有声音提醒自己,所以这个声音成为了召唤的“意外”。不是自己召唤的产物,反倒是更像因为“召唤”这件事而被激活的东西。
就是在这样的回忆中,男孩因为过度饥饿而昏迷,就算是身体没有感觉,这幅身体也到了当前年龄所能承受的极限。
就在零七失去意识的刹那,和数天前同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当前身体仅存听觉,获得技能——超然听觉”
“当前身体处于饥饿状态,获得技能——饥饿抗性”
“当前身体失去视觉,获得技能——真理之眼”
“当前身体失去感觉,获得技能——疼痛抗性”
“当前身体处于濒死状态,获得技能——濒死抗性”
“检测到恶魔的馈赠,技能升级,濒死抗性转化为不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