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陈阳坐在桌子前默默看经文。
“咚咚咚。”
陈阳合上经书,抻了抻身子,过去开门。
法初站在门外,稽首客气道:“玄阳住持。”
陈阳略显意外,问道:“道友何事上山?”
“住持,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
陈阳敞开大门,正要领着他进去时,看见有一对中年夫妇,从上山口走来。
“你先去后院坐一会,贫道接待一下。”
“好的。”
法初道:“我进去上炷香。”
法初一人过去,陈阳站在门口等候。
中年夫妇走过来,询问道:“请问这里是陵山道观吗?”
陈阳指了指头上的牌匾,问道:“二位是来上香?”
“嗯,我们来上香。”
“里面请。”
走进大殿时,法初已经上完香,正站在大殿外。
他没有直接去后院,觉得没有陈阳的带领,不太好。
“两百块?”中年人道:“小道士,香火能便宜点吗?”
陈阳摇头:“不能。”
“那可以只买一炷吗?”
陈阳道:“可以。”
“我来上吧,你去找小道士说说话。”中年人塞了两百块钱,接过线香开始拜。
妇女走过来,道:“小道士,我心里有苦啊。”
陈阳:“???”
妇女两句话没说,就开始抹眼泪。
她听说陵山道观很灵,特地跟自家男人过来烧炷香,顺便看看这里的道长能不能解决。
谁料道士居然这么年轻,心里都不报什么希望了,但来都来了,还是说说吧。
妇女叫杨翠翠,男人叫唐代华。
“我男人他弟弟和弟妹,十几年前就车祸去世,留下一个孩子,那孩子现在也长大成人了,要结婚了,要说这孩子也争气,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
陈阳道:“这是好事。”
杨翠翠唉了一声:“是好事啊,我们也替他开心,可是这孩子出头就忘本,根本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我们也不是说要他钱什么的,就是想找他借点钱,给我儿子娶个媳妇。”
这时,唐代华走了下来,问道:“小道士,我烧香有用吗?”
“不知道。”
“咋不知道呢?”唐代华有点急:“两百块一炷香,不便宜啊。”
而后问妇女:“跟他说了吗?”
“说了。”
“小道士,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啊?”
陈阳:“……”
你问我,我问谁?
他摇头道:“这是施主自家事。”
唐代华道:“也对,自家事,别人怎么能解决。但小道士你评评理,这个事情,我这侄子是不是做的不厚道?”
“他爸是我亲弟弟,他也算我半个儿子,他现在发达了,我就找他借点钱,凭什么就不给我?”
“虽然我没养过他,但我是他大伯啊!”
唐代华很气愤。
陈阳脸色古怪:“没养过?”
“咳咳。”唐代华咳嗽一声:“他三岁的时候,我弟弟弟妹去世了,那时候我家也穷,养不起,就送去孤儿院。但那是全市最好的孤儿院,我也是花了关系才把他送进去的。”
“而且后来他也被领养了,去做了道士,过的比我们好多了。”
“他在孤儿院,我们也经常去看他,本来就是亲戚,我能做到这一步,也是仁至义尽了,小道士你说是不是?”
“你看他现在娶了个有钱老婆,就不管他大伯死活了啊?我儿子结婚也要钱啊,就找他借点钱,怎么了?很过分吗?”
陈阳点头:“过分。”
夫妇俩一怔,看着他:“你说什么?”
“贫道说,你们做的的确很过分。”
“哎你这小道士会不会说话?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陈阳懒得和他们吵,说道:“贫道要念经了,二位还要上香的话,两百一炷,看相一千一次。”
“上什么上,想钱想疯了吧你!”
“什么湖神道观,骗钱的。”
夫妇俩生气的哼一声,直接走了。
陈阳看着他们离去,撇撇嘴,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鸟都有。
“我们去后院吧。”陈阳对法初说道。
法初道:“住持,你刚刚那么说话,会不会不太好?”
“哪里不好?”
法初挠挠头,道:“会不会太直接了?”
“直接点不好吗?难道要我藏着掖着,还是迎合他们?”
法初道:“他们看上去也不容易。”
陈阳道:“天底下比他们不容易的人还有很多,被他们送去孤儿院的孩子也不容易。他们的做法没错,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当年既然决定切割亲情,现在人家发达了,又打着亲情的名义去要钱,这么做就应该吗?”
“稍等,我接个电话。”
陈阳拿出手机走到一旁。
陌生号码。
电话接通,对面的声音让陈阳有些惊讶。
“是我,宋学明。”
“有事吗?”
“我还俗了。”
“听说了。”
“我要结婚了。”
“恭喜。”
“五月一号,陵山大饭店,有时间吗?”
“有时间我过去。”
“好,挂了。”
挂断电话,陈阳忽然笑了。
结婚,请自己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
要份子钱吗?
“咦~”
陈阳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禁回头看向门外。
刚刚那对中年夫妇,他们说的那个孩子,该不会是法明吧?
三岁父母身亡,七岁从孤儿院被人接走,做了道士,如今还俗,又结婚……
好像,都对的上啊。
法明的名字,是宋静微后来改的,从他的姓就看得出来。
“不会真是他吧?”
陈阳不禁有些愕然,却也没有多想。
带着法初来到后院,陈阳问:“道友找我何事?”
法初道:“住持,我想请您下山,去一趟紫金山道观。”
“尊师请我过去吗?”
法初摇头:“是我请住持过去,师傅遇见了一些麻烦,我去过许多道观,但是没人愿意下山。”
陈阳刚要说话,法初忽然站起来。
陈阳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扑通!”
法初屈膝一跪,陈阳正要破口大骂,法初抬头,一张脸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禁愣住。
“住持,求求你,救我师傅。”
“砰砰砰!”
他用脑袋,用力磕着地砖,声声作响,额头很快就红了一片。
“住持,求你,只要能救师傅,我愿意为住持做任何事情。”
陈阳此刻很尴尬,从动作到心里,都很尴尬。
他察觉到不对时,就想躲开,奈何法初一气呵成,动作太快。
他半个身子站起来,呈马步状,屁股向右撅起,就保持着尴尬的姿势。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是却生气不起来。
“先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