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让他进来。”想到这里,周景明立即说道,不过随后他又改口道,“你让他在保卫室等我,我去接他。”
说完,周景明挂完电话,便匆忙的朝着门口的保卫室走去。
透过保卫室的玻璃,周景明远远地就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保卫室里,只不过相比较之前,这道身影看起来极为的沧桑与疲惫。
“二哥,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下,我也好跟老大他们去接你呀。”周景明一边推开保卫室的门,一边说道。
但是当徐卫东转身的时候,周景明立马就呆住了,因为眼前的徐卫东,跟周景明记忆中的形象,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胡子拉碴地,满脸憔悴,身上的衣服也不复之前的弄潮儿,头发长长的,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修理了,整个人的眼神涣散,没有丝毫的精气神,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样。
“老幺,你来了啊。”看到周景明之后,徐卫东只是朝着他看了一眼,然后便随即低下了头,声音沙哑的说道。
“先跟我去办公室吧。”周景明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拉着徐卫东的手就往外走。
果不其然,就像周景明先前想的那样,徐卫东的家里,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否则他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来找自己。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徐卫东更是全程低着头。两个人一路来到周景明的办公室,周景明关好门之后,倒了杯水递到了徐卫东跟前,
“要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周景明看着徐卫东说道。
同宿舍的四个人中,周景明与lǐ jiàn guó以及王援朝三个人都在申城,而徐卫东因为家中的缘故,毕业之后就回到了粤省,因为通信并不发达,四个人有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业,所以周景明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们联系。
但不可否认的是,四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好的,不论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走上工作岗位之后,lǐ jiàn guó三个人一直都对周景明照顾有加,所以周景明也一直很感激他们。
徐卫东结果茶杯,双手捧着,一直也没有去看周景明,一直在躲闪着,看得出来,这一次的事故对他的打击很大,周景明的印象中,徐卫东一直是四个人当中最没心没肺的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徐卫东有这样的表情。
“不想说也行。”见徐卫东一直没说话,周景明也不勉强,“应该还没有吃东西吧。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反正老大和三哥也都在这里,我打个电话让他们出来,咱们先出去吃顿饭,边吃边聊,我们陪你喝酒聊天,你看行不行?”、
说着,周景明走到电话跟前,就准备拨通王援朝他们的电话,这个时候,徐卫东却是开口道,
“老幺,我们家破产了,我爸也被抓了进去。”
说完之后,徐卫东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周景明,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周景明拿着电话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他没想到,徐卫东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如果没猜错的话,徐卫东家里肯定是因为“倒爷”这个行当而被严查了。
七八十年代,国内的“倒爷”文化盛行,国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做出什么严厉打击,但是进入到九十年代,国家政策开始收紧,严厉打击各种走私活动,尤其是徐卫东家里做的还是走私汽车的事情,更是属于重点打击对象。
徐卫东的父亲肯定是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牵连,被抓进了监狱。按照这个时候的严厉程度,再加上走私汽车的罪名,徐卫东的父亲,最轻的惩罚也至少要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如果打点不好的话,直接处决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景明放下电话,“先坐吧,咱们慢慢说。”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等到徐卫东坐下来之后,周景明继续问道。
“上周吧,家里突然来了一群警察,把我们家都查封了,我当时还在外面,我爸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身上,等到我回家之后,所有的财产都被没收了,我爸也被抓了起来。”
徐卫东顿了顿,喝了口茶,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我当时就应该听你的,早点让家里收手,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怪我!”
周景明第一次在知道徐卫东家里是干倒爷这一个职业的时候,就曾经劝过他早点收手,因为他太了解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了。
但是很显然,徐卫东并没有听周景明的劝告,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么一档子事。
徐卫东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干脆就掩面而泣了。
周景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发生这种事情,再多的语言都会显得很苍白,以徐卫东的性子,一定是憋了很久的,让他发泄一下情绪,对他而言也是有好处的。
一直哭了五分多钟,徐卫东的情绪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徐卫东擦了擦眼角,低着头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没有哭的时候。”周景明顿了顿,“我去把老大他们都叫过来,今天晚上,咱们几个好好地聚一聚,你看行不行?”
“我这个样子……”徐卫东看了看自己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的样子怎么了?我大学刚来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差呢,也没见你们笑我不是?”周景明走到徐卫东的跟前,一把搂住他,“既然来了申城,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交给我就是了。”
将准备好的材料送到赵柯那里之后,周景明叮嘱赵柯按照材料上的计划,先把麒麟轿车的广告拍摄好,然后便带着徐卫东洗了个澡,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紧接着才打电话让lǐ jiàn guó以及王援朝两个人出来。
电话里,周景明简单的跟lǐ jiàn guó他们说了一下徐卫东的现状,两个人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安排好手头的事情赶到了周景明这里。
自打1983年毕业以来,这还是宿舍四个人头一次聚在一起,一晃就是六年,周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但不变的还是那兄弟情。
四个人聚在一起,不免谈天说地,周景明他们更是刻意避开说起徐卫东家里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徐卫东还能表现的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但是随着酒喝多了,一直压抑自己的徐卫东也终于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饭桌上抽泣起来。
饭桌上散乱的摆放着碗筷、酒杯以及酒瓶,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附近的店家都陆续关门了,除了马路上微弱的路灯之外,其余一片漆黑。
周景明、lǐ jiàn guó以及王援朝三个人就这么看着抽泣的徐卫东,漫长的黑夜,又有多少多少像徐卫东这样悲伤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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