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冠廷,你的脾气倒是大得很。”岳超眼中的怒色一闪而逝,面上却不显分毫,嘴角甚至还勾起一缕莫测的笑意。
巫冠廷没有理他,转而看向其他掌门,问道:“诸位都是为了孟神君而来?”
陶家家主陶白白人如其名,皮肤比很多女人还白,身材中等,略偏发福,看起来很有亲和力,笑呵呵道:“巫兄,我们绝无任何相逼之意,只是岳兄找到我们,说一起过来问问情况而已。”
果然是岳超在背后捣鬼!三江盟众人齐刷刷看向黑夜山庄,神色比之前还愤怒几分。
岳超的嘴唇抽搐了一下,没想到陶白白身为各家之首,居然会干出出卖自己的事,这家伙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巫冠廷道:“陶兄之言我明白了,换成是我,也会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侧过头,对身旁的孟九霄道:“孟神君,就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过去几个月的经历说一遍吧,不得有任何虚假和隐瞒。”
先是展现出强势,让所有人明白三江盟的态度和立场,随后借驴下坡,顺应众人之意,却不让人觉得软弱。众人对巫冠廷的控场能力,再度有了全新的认知。
黑夜庄主岳超,圣海帮主毕罗,四方盟主冯玉楼,以及妙华阁主欧阳原,四人悄然对视,越发坚定了诛灭巫冠廷之心,此僚不除,必为大患!
四人交换眼神之时,孟九霄已跨众而出,见他神情冷冽怆然,面庞都消瘦不少,一些长老露出异色。
孟九霄朝着众人抱拳,随后朗声道:“听闻有些心怀叵测之辈,怀疑我三江盟勾结天爪?简直是可笑至极!若我三江盟真要如此,又岂会留出那么大的破绽,让我孟某人和公子小姐成为怀疑对象?那日离开圣武山,我与公子小姐……”
他将过去经历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与告诉巫冠廷等人的毫无二致。
“哈哈哈,还真是巧,世间竟有那等诡异之地,让你孟神君绕了几个月都没绕出来?怎么早不碰上,晚不碰上,偏偏各派出事的时候,就被你们碰上了,老天爷还真是眷顾尔等。”
圣海帮主毕罗第一个跳出来,话中的嘲讽之意傻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不信孟九霄的话。
孟九霄像是早有所料,冷然道:“若不信,自可派人去调查。”
毕罗脸上的讥笑之意更浓了,沉声道:“你们若是做假证,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你所说的地方,就算以前没有阵法,现在怕也是无中生有了吧?”
话音稍顿,阴沉的目光又扫向巫冠廷,急声厉喝道:“三江盟真是好算计!先安排孟九霄三人失踪,暗中布置好证据,等一切妥当后,再让孟九霄出来做假证,自可摆脱一切嫌疑。若老夫所料不错,嘿嘿,怕是另外两个小辈也快出现了吧,理由当然随你们编。”
孟九霄听得肝火大盛,圣海帮与三江盟本就势成水火,如今对方又堂而皇之泼脏水,意图让三江盟成为众矢之的。
虽然心中怒极,但孟九霄仍不失冷静:“你无需血口喷人,据孟某所知,一些造诣高深的阵法大师,能根据阵法材料判断阵法的年限。孟某所说的密林,到底是不是临时布置,一探便知。”
这次开口的是岳超,淡淡道:“这么说来,你们三江盟没有临时布置,看来是早就发现了那处地方,等到这次才利用起来,果真能忍!”
此话等同于说三江盟就是主使。孟九霄的解释不仅没有建功,反而被岳超抓住了漏洞,进一步加重了三江盟的嫌疑。
孟九霄脸色涨红,眼中射出冰冷彻骨的寒芒,咬牙道:“姓岳的,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站在诬陷三江盟的立场,说出这种颠倒是非的话,别把所有人当白痴。”
岳超毫不退让,反而冷笑道:“怎么,被岳某说中,恼羞成怒了?诸位请扪心自问,岳某说的有无可能?”
四周响起议论声,各派首脑却是不发一言。从理论角度看,岳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尤其巫冠廷的心机城府深不可测,未尝不会这么计划。
见各派产生了真切的怀疑,三江盟众人又气又急,有种有理也说不清的憋屈感。
黑夜山庄和圣海帮的高手见状,纷纷声讨三江盟,四方盟和妙华阁也开始呼应起来。呼喝声,叫骂声,谴责声响成一团,仿佛三江盟已经被确定是勾结天爪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浩渺院主燕孤鸿是个身高九尺的黑衣中年,威仪之盛冠绝群伦,声如雷霆,竟一下子压灭了嘈杂的声浪:“不如由我院的元丛长老对孟神君施展摄心术,是否说谎,一问便知。”
燕孤鸿左侧的老者抚了抚白须,正是东周江湖排名前三的幻术高手——元丛。
凭心而论,这确实是最快捷省力的办法,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
但岳超等人却是另有图谋,他们深知三江盟多半是无辜的,岂容三江盟洗脱嫌疑?
圣海帮主毕罗当即走出,问道:“敢问元丛长老,你可有十成的把握控制孟九霄的心神?”
元丛闻言一愣,沉吟片刻后,苦笑道:“孟神君高居天星榜第三十八位,功力超凡,元某并无十足的把握。若换成冬枫,应当可以。”
提起冬枫二字,包括浩渺院在内的许多门派高手,脸色都黑了下来。
当初在天府,那个混蛋戏耍了所有人,盗走各派争抢的四星种子,至今渺无音讯,等于狠扇了各派一耳光,亲历者心情能好才怪。
毕罗却不管这一茬,只是笑道:“也就是说,元丛长老不能确定,从孟九霄口中套出的话必定是实情?”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元丛只能道:“不错。”
毕罗意味深长地大笑起来,不再说话。
孟九霄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毕老儿,你不就是想坐实我的嫌疑,借此陷害三江盟吗?可惜啊可惜,我所谓的嫌疑,也不过是你们这群卑鄙沆瀣之徒的无端猜测,糊弄不了别人!”
“住口!”
“胆敢辱骂帮主,孟九霄你找死!”
“活得不耐烦了吗?”
不仅是圣海帮,黑夜山庄,四方盟和妙华阁同时朝着孟九霄怒骂,因为都听出他口中的卑鄙沆瀣之徒指谁。
孟九霄笑道:“不打自招。”
岳超一摆手,后方的声音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笑睇着孟九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孟九霄,任你如何巧舌如簧,今日都难逃真相揭发的下场,你勾结天爪的事犯了!”
瞅着对方的笑容,孟九霄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但他行正坐直,没什么好怕的:“假的真不了,你们的诬陷注定是个笑话。”
“是吗?”岳超忽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对着众人扬了扬:“诸位,这就是孟九霄勾结天爪的证据,还请过目。”
他将信封交给了距离最近的毕罗。毕罗装模作样地看完,顿时冷哼一声,一副恨不得杀了孟九霄解恨的样子。
毕罗又将信递给身边的春秋盟主,后者起初还面带疑惑,等看完后,已是眉头大皱,目光无比复杂地望向孟九霄。
信纸一位位传递下去,各派掌门一一过目后,或是沉吟不语,或是目光闪烁,或是冷笑不止。这奇怪的表现,令三江盟众人既好奇又不安。
无形之中,现场的气氛悄然发生了转变,来自四周的压力首次扑面而来,令三江盟的很多人掌心冒汗,生出被针对的感觉。
而像孟九霄等核心成员,更是首当其冲,承受了来自各派高手的审视目光。
见状,巫冠廷不得不出面,走到了孟九霄身前:“诸位,不知信纸里写的是什么?可否给巫某一观?”
信纸最终落在陶白白手中,这白白胖胖的家伙叹息一声,手一挥,摊开的信纸竟如同铁片般,不徐不疾地射向十丈外的巫冠廷,被后者拿在手中。
这份不经意间展现出的功力,骇得许多人暗吸冷气。
巫冠廷将信纸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了尾端的印鉴之上,饶是以他的心性,都在这一刻感觉到了棘手!
原因无他,信的内容是孟九霄与天爪的沟通事宜,包括泄露各派位置,如何摆脱嫌疑等,字迹与孟九霄一模一样,这当然可以伪造。
真正可怕的,是信尾的两枚印章。
一枚来自于孟九霄的神君印章。唯有他经手并承认的信纸才会盖上,且为了防止模仿,每盖一次都会在印章内加注序号,且在留存档案中标明序号与信纸内容,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另一枚印章,则是天爪五部中龙爪的独特印章。这一枚印章更绝,表面雕刻着一只飞龙,只要被火炙烤,就会出现金龙飞腾的影像。
迄今为止,各派都无法破译这种印章的奥秘,也就成了天爪高层的独门标记。
两枚印章同现一枚信封,正是天爪隐伏在各派的内奸为了传递消息,才会加注的特有标记。
只不过从前各派抓到的,都只是小鱼小虾,像此次般层级如此之高的,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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