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北匈人就开始退了,三十万人的撤退没有那么快。
一批一批的营帐被拆掉,北匈人也一队队的离开。
秦川和秦山两兄弟在城墙上盯着,怕北匈人有什么阴谋。
一直到了晌午,北匈人已经撤了一半的时候,周军后续的援兵到了。
这是大周王师的一个边镇,还有秦军边镇剩下来的两个卫。
两万多的人马带着大批的物资,能在两天时间行军两百里,已经很不容易。
带队的将领是玉门关守将李师道,凉州人,同时也是王师边镇的都统。
随队来的监军名作姬风,大周王室人,和周天子算起来一个祖宗,大小也算个王爷。
这二人虽然一个是主将,一个是监军,却是气同连枝,融洽的很。
这就是大周的怪相,地方军主将大多与监军不合,而王师主将大多和监军同污合流。
李师道带着王师边镇走在前面,看起来装备精良,光鲜亮丽,一片金色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面的秦军边镇则不一样,赶着牛马车,拖着大批辎重,倒更像是王师的后勤兵。
两张对比之下,其中的端倪任谁都能看出来,很明显王师老爷们的辎重也交给了秦军运输。
对于这种事情,秦山已经见怪不怪,作为地方军,除了几个诸侯和诸侯公子亲自带的军队,有几个不受欺负的,关键是受了欺负你还没地方说理。
秦川和秦山不一样,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不爽。
不爽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抱怨可以,多说无益,现状如此,不是说说就能改变的,关键还是要从根子上来解决。
很快王师边镇就进了城,这时候尴尬的事情出现了,阳关还是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人,得有一半多的人到城外扎营。
阳关的两边是绵延的山脉,陡峭难行,不利于大军穿行,所以住在城外相对也算安全。
关键是西北风沙有些大,住营帐肯定不如住屋舍来的舒服。
秦川意识到,这些王师的老爷兵肯定不会愿意住营帐的。
果然,王师的队伍一进城,李师道就和姬风一道上了城墙,找上了秦山。
双方寒暄了一番,李师道就不再遮掩,直奔主题了。
“世子,王师一路劳顿,已经是人困马乏,你看是不是先给安顿一下?”
秦山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李师道四十上下的年纪,在军中出了名的狡猾。
若是他直接要求王师住在城内,必定会引起秦军的不满,还受人诟病。
他索性把皮球踢给秦山,若是由秦山提出来让秦军出城,就算有不满,秦军也只能照做。
秦山心里暗骂,但是也无可奈何,大周就是这样,王师总归是天子的军队,高地方军一等,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李将军所言极是,我马上令人腾出来营房,让王师歇息。”
秦山当即叫来他的副将秦营,让他带人去做安排。
秦川这个时候也跟了上去,不知道又去干什么了。
李师道诡计得逞,心里自然得意,只等营房腾出来,让手下进城了。
看着城外退去的北匈人,李师道对秦山大肆吹捧。
“哎呀,世子果然是威风啊,只是吓唬吓唬北匈人,北匈人就退却了,真是给秦候长脸,我等这下又白跑一趟了。”
虽是吹捧的话,可言外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这是打算蹭功劳了。
秦山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在下哪有这样的本事,李将军才是治军有方,北匈人是看我王师威武,才望风而逃的。”
互相吹捧之间,李师道就无形之中占了一份功劳,当然满意的很。
他也不敢太过猖狂,若是真把人做绝了,凭借秦山的身份,恐怕也落不到好。
这边的秦川追上了秦营,只是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话,秦营就面色大变。
“三公子,这样做恐怕不合适吧,那些王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秦川一脸不高兴:“让你去你就去,怕什么,出了事自然有我顶着,你把我推出来就好了。”
秦营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是,全凭三公子吩咐,只是若出了问题,还请三公子在世子面前为属下说说话。”
秦川大手一挥:“滚滚滚,赶紧去吧你,老子出力讨不到好,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没良心的。”
秦营退去了,秦川也回到阳关守军在的院落里又对燕青安排了一番,这才又回到秦山在的议事大厅。
军令如山,一旦下达,军士们虽然不满,但是依然动作很快,利索的把屋舍收拾的“干干净净”。
阳关守军的院子却一直没有半边动作,一直安安静静。
很快,王师进城了,乱哄哄的到处寻找各自的落脚之处。
等到他们找到了,也傻眼了,秦军收拾的太干净了,一间间屋舍里出了床和桌子,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铺垫的稻草都没有。
很快,这些老爷兵就抱怨起来,风声传到了李师道和姬风的耳朵里。
姬风自持身份,率先开炮:“秦山,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为难本王吗?”
秦山不用想都知道是秦川的馊主意,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秦川。
秦川丝毫不在乎,干脆替他解释:“王爷,不是我们要为难你们,而是阳关确实没有啊?”
姬风问道:“你是谁?轮得到你说话吗?”
秦川一脸黑线,尼玛,虽然没有人介绍,你好歹也是王爷,看不出来我和大哥长得还是很像的吗?
后面李师道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提醒姬风:“王爷,那是秦候家的三公子。”
姬风嗓子一尖:“你就是那个纨绔?”
这话惹得秦川毛了,你是王爷也不能这么说话吧。
“王爷,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怕是有些不合适吧,我秦川是顽劣了一点,但也称不上纨绔吧,我姑父听到你这么说,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姬风身为王族,对诸侯子弟本来就不待见,听到秦川连姑父都抬出来了,直接骂道。
“你个混蛋东西,你姑父又是个什么东西,他不同意我就不说吗?就算是我说了你又能怎样。”
一旁的李师道赶紧拉住他,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连连说道:“王爷慎言,慎言。”
李师道多狡猾的人,怎么会不知道秦川这是在挖坑,他姑父还能是谁,当今的天子啊。
秦川得势不饶人:“王爷,辱骂当今天子,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姬风还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你休要血口喷人,我骂的是你姑父。”
李师道杀人的心都有了,碰上个二缺王爷,他赶紧捂住姬风的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提醒。
“王爷,秦候的妹妹是当今秦妃,你骂他的姑父,不就是在骂天子吗?”
姬风这才明白过来,瞬间冷汗冒了上来,指着秦川骂道。
“竖子,敢给我下套。”
秦川不温不火泉的说:“王爷,您冤枉小子了,小子年龄小,不找我姑父找谁去。”
姬风不敢再多说话,怕再次着了秦川的道。
一旁的秦山对自己的弟弟也无奈了,但是他也不敢让秦川太放肆,毕竟姬风是大周的王爷。
“好了,小川,你就跟李将军和王爷说说为什么阳关成了这副模样。”
秦川拱了拱手,说道:“李将军,王爷,您应该可以看出城外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吧,若不是这场火,我们阳关撑不到现在啊,为了火烧的旺一些,阳关城内但凡能烧的全烧了,我都两天没有盖上暖和的棉被了。”
虽说李师道和姬风有些不相信,他们也只能选择默认,抢了人家的营房,再让人家提供被褥茶水,总归是有些不合适。
李师道也不再说什么,让手下的军需官去安排,这些东西备用的都有,互相挤一挤,勉强够用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刚刚圆过去,那边又有人汇报秦军和王师对峙起来了,这可把秦山给搞的头都大了。
秦山等人速速赶过去,对峙的地方正是阳关守军住的院落,此刻刀剑出鞘,弓箭上弦,颇有一触即发的紧张味道。
一过去,秦川不等其他人开口,率先问领头的燕青:“燕统带,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下武器,你这可是造反。”
被抢了台词的李师道把话憋了回去,他倒是看秦川怎么处理。
燕青胳膊上绑着绷带,一脸的悲愤之色。
“三公子,不是我们造反,而是他们不给活路啊,你看看我们这些个兄弟,跟北匈打起仗来奋不顾身,哪个不是浑身带伤,吃饭走路都费劲,又缺医少药的”
“”兄弟们不敢奢求王师给些帮衬,只求有一片养伤的地方,可是这帮人,上来就是拳打脚踢,非要把我们撵出去,你看看兄弟们的样子,能受得了外面的风沙吗?这不是断兄弟们活路嘛。”
燕青这一段话,说的李师道面色发红,这话哪里是在哭诉,简直就是在炫耀,在批判。
这意思分明就是说王师没有功劳,却还想占着房子。
这边燕青刚说完,那边秦川更是火上浇油。
“燕统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果不是王师来援,兄弟们早就死了,昨天就该死了,撑着这口气不就是等着王师来救咱们的吗?”
说完,他还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燕统带,让兄弟们放下武器,李将军和王爷一定不会追究的,咱们还是赶紧收拾一番,出城去罢,我会交代好,给咱们多搭几顶帐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