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娅此时愣住了。
从未见过伊塔梅尔，此时她并不知道夏洛特的身体已经被永夜回廊之主的投影占据。
“夏洛特，你没事吧？”
沙文示意她不要说话。
“我还以为见你不怎么容易呢。”
伊塔梅尔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食物笑道，“你们正在用餐吗？”
用小刀割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沙文把餐具放下，擦干净嘴角的食物残渣，看着她说道，“我找你有事商量，伊塔梅尔。”
“说吧，我在听。”
她没有抬头，自顾自的享用桌上的美食。
沉思议会，沙文开口道，“你不是说一直想要寻求与阿拉亚世界的和平相处吗？现在我的手边就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伊塔梅尔抬头看他一眼，笑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是什么样的机会？”
“帮我一个忙，作为回报，我可以代表阿拉亚世界正式和你们签订和平协议。”
说到这里，伊塔梅尔突然一笑。
“呵呵，你这是在求我吗？看来沙文法师遇到大麻烦了呢。”
沙文面无表情道，“这是交易，伊塔梅尔。”
“交易吗？”
慵懒的伸着懒腰，媚眼如丝，上下打量沙文。
“但你还没到能够与我提出交易的时候呢，小家伙，唔...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要回去了。”
作为永夜回廊之主，超六阶的存在。
一名三阶人类法师确实不值得她去关注，如果不是看在同族的面子上，沙文提出交易的时候，她有成千上万种办法戏耍一下这个天真的小家伙。
“塞尔托监视星，你听说过吗？”
当沙文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刚才还仿佛在家一般悠闲的伊塔梅尔神情蓦然一变。
“你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的？！”
“所以，现在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伊塔梅尔女士。”
所谓的炼狱魔女，不过是一种身份的标签。
她的所有力量来源都是源自于不可直呼其名者的馈赠。
“我拒绝！塞尔托早就应该湮灭在时间长河中，狡猾的法师，你一定是想骗我，对吗？”
沙文摊开手无奈道，“呵呵，难道你忘了自己在阿拉亚世界的名字吗？欺诈魔女。
我又怎么敢骗你呢。
塞尔托确实还存在与阿拉亚世界的另一端，并且监管者的后代一直维持运转着那个地方。”
伊塔梅尔仿佛神经质一般，瞬息间变换了好几个表情。
从震惊到怀疑，再从怀疑到平静。
“你什么时候去过塞尔托的？”
“不久前，而且只有我能打开从阿拉亚世界去往那里的大门，你刚才的表情是在恐惧被外力支配意志的漫长岁月，对吗？”
“威胁我？”
“不不不，我们只谈交易。”
“既然只有你能打开那里，我现在杀了你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阿西娅听着眼前二人乱七八糟的谈话内容，忍不住说道，“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既然我乐意告诉你这种事情，你还会认为我担心被你杀掉吗？”
塞尔托。
存在于伊塔梅尔记忆中，无比久远的痛苦之地。
不断实验，擦写灵魂。
还有那个蓝发少年。
犹如噩梦般无时无刻潜伏在记忆深处，不敢回头想起。
伊塔梅尔突然起身，一把抓住沙文的胳膊，语气急促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拥有进入塞尔托的权限？！
你...！”
仿佛触电般。
下一刻。
一道无比尖锐的嚎叫在蓝宝石庄园内响起。
伊塔梅尔妩媚的声音变得极为苍老尖锐，疯狂啸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是它回来了？
不不不...
事情不是这样的！”
此时夏洛特的整个身子已经完全虚影化，如同鬼魅般飞过来抓住沙文的肩膀，深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有人呼唤过它的真名？！是你？！不不...如此稀薄的气息，你是他的仆从？！
不对...不对不对...”
如同得了失心疯。
伊塔梅尔一个在在房子里来回游荡，自言自语了整整十分钟后。
所有虚影瞬间退去。
她再次坐下，无比认真的看着沙文说道，“他不可能回到这种穷乡僻壤，对不对？
快点告诉我答案！”
“你太紧张了，伊塔梅尔。”
沙文虽然面带微笑，显得波澜不惊。
但此时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上了。
天知道他想用来骗一骗伊塔梅尔的说辞竟然引起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刚才他生怕这家伙一抽风就把自己和阿西娅当场干掉！
沙文越镇定，伊塔梅尔就越发不安。
“能够自由通行......”
仿佛猜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看着沙文，“你是新的监管者！”
正在准备喝口茶压压惊的沙文差点被这种结论给呛到。
究竟是何等神奇的脑回路才能想到这种事情上面去。
但既然她愿意这么相信，沙文也是乐见其成。
只要能够促成双方之间的合作就行。
关于对付扎根在东大陆和三大组织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计划。
因为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不仅因为他们势力庞大，而且还因为这些人本身。
能够操纵这个利益集团。
隐藏其背后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实力超强的职业者。
且不提正面对付他们能不能成功。
真要一口气全部肃清干净，恐怕西大陆那边都不会答应。
不论怎么说，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顶级战斗力，要死也应该死在远征深渊的路上，而不是因为一些罪名就被内部处死。
深渊的存在，让处理他们的时候投鼠忌器。
所以斩首行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到头来，只能不断运作权力，而非武力扳倒他们。
沙文他们这一派系如今想要发展壮大，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外援支撑，恐怕在利益集团的压榨下会逐渐远离统治的核心区域。
这也意味着他们将丧失对世界各种规则制定的权力。
一旦那些人完全掌控三大组织，极有可能恢复黑暗时期的规则。
弱肉强食。
花费百年时间建立起来的繁荣经济和庞大人口用不了十年就会全部崩塌。
理念的斗争，沙文不想轻易放弃。
所以这种时候拉上炼狱上船才是最佳的选择。
假设伊塔梅尔和暴怒君王真的不想再打仗，或者说，厌烦毫无利益可寻，无休无止的战争。
想让他们加入自己的阵营也就有了必然的理由。
因为与炼狱保持和平不符合那些集团的核心利益。
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保持高压的黑暗统治和对财富的不断掠夺。
沙文有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不仅要和炼狱签订和平协议，他还想进一步推动炼狱教派的合法化和世俗化。
最好还能双方开展贸易往来。
反正只要不打仗，怎么都好说。
根据沙文对战争的认知。
是解决所有矛盾纠纷的最终手段。
现在伊塔梅尔和亚托克斯的意志不再被操纵，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没有持续不断入侵阿拉亚世界的理由。
没有好处，傻子才会整天打仗划地盘。
上一次亚托克斯去特尼斯旅行...没错，就是旅行！
让他的军队在拉戈要塞那边吸引火力，自己却优哉游哉的从另一个方向到了特尼斯。
虽然不知道星眸女士和他究竟谈了些什么，但似乎和打仗靠不上边。
所以，沙文的计划能不能成功，绝大程度上要借助伊塔梅尔和亚托克斯两位炼狱巨头的态度。
如果成功，拉上这两位大神上了他的船。
到时候可就由不得那些人为所欲为了。
与虎谋皮。
这就是他的所有计划。
...
面对伊塔梅尔极具压迫力的目光，沙文叹了口气说道，“轻松点，伊塔梅尔，事情还没到你想象的糟糕地步。
至少现在还不是。”
阿西娅看着他们两人显得坐立不安。
“沙文，我...”
沙文摆摆手说道，“有时间我在给你解释吧，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去休息。”
女孩很聪明。
她知道有的事情听得多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当她听到沙文称呼夏洛特‘伊塔梅尔’的时候，就知道现在已经换人了。
看了一眼夏洛特，小声道，“注意安全。”
随后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伊塔梅尔经过刚才的混乱，现在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
“不得不承认，沙文法师，你是我见过最有胆识的人。
比起用一个无所谓的谎言威胁我，有的事情，我想不用说，你也应该明白。
有的力量，不是你能轻易触碰而不付出代价的。”
“我很清楚这些事情。”
沉默一会，她才说道，“现在给我说说，你想要的和我做什么交易？”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对征服阿拉亚世界不感兴趣。”
这个时候。
她再次展露出笑容。
“不错的戒备心，小家伙。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征服阿拉亚这种事情我都已经不知道做过到少次了，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干这种毫无乐趣的事情。
比起征服世界，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是吗？”
“所以我可以认为，你的意志已经完全属于你个人了吗？”
“不错。”
沙文露出笑容说道，“其实打仗这种事情我也不怎么喜欢，看来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呢。”
伊塔梅尔盯着沙文的眼睛，笑道，“你猜错了，沙文，是阿拉亚这个如尘埃般渺小的世界让我提不起征服它的兴趣。
你觉得会有一个人类为了征服一个蚂蚁洞，而费尽心思吗？
你去过塞尔托，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沙文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眼界和实力决定欲望。
对于他们这种七阶的强大存在而言，发动战争征服阿拉亚世界不过是帝国写好的剧本。
以他们的实力，足以一个人踏平阿拉亚。
而不是陪着一群土著在这里玩战争和阴谋游戏。
面对绝对的武力，所有阴谋都显得毫无用处。
但现在帝国已经毁灭，他们无处可去，也只能在漫长的生命中不断找新的乐子来满足自身的欲望。
真要打起来，把这一片仅存的绿洲打烂。
大家都没得玩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的交易就有一个更好的前提了，伊塔梅尔女士。”
什么炼狱魔鬼之类的名字全都是被人强加在他们头上。
究其根本。
炼狱的三位巨头，或者说数十万年前的三个倒霉蛋，全都是被选中的人类实验体。
“不如我们联合起来，玩一场以阿拉亚世界为主体的游戏如何？”
一番叙述后。
沙文把他的愿景和计划全部告诉伊塔梅尔。
没想到这家伙听得还挺认真。
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不得不说，你还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种事情的人类，和平吗？”
伊塔梅尔扶着下巴笑道，“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沙文说道，“比起阴谋诡计，不如我们在这里玩点别的东西，比如说工业化之类的。”
“不错，不错。”
一连两次肯定，这位欺诈魔女似乎是真的有了一些兴趣。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到有这种好玩的事情，从毁灭向创造的方向改变吗？嗯...我得回去和我的两位邻居好好商量一下。”
也没有确切的答复和回应。
话音落下，伊塔梅尔就消失了。
夏洛特猛地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沙文，“老天！刚才你们谈论的都是什么事情？！”
即便被俯身，她的意识依旧非常清晰，能够听到两人之间的每一句对话。
而这种涉及到阿拉亚世界本质与真相的事情，对她的世界观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力！
按照他们的说法，难道所有发生在阿拉亚世界上的战争，都只是一场游戏吗？
沙文叹了口气。
原本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为了见到伊塔梅尔，不得不选择让夏洛特做出一部分牺牲。
起身说道，“时机成熟我会详细给你解释的，夏洛特，但希望你能对我们刚才谈过的事情保密，这很重要。”
夏洛特顿时起身，一手扶腰，一只手扶着额头走到窗户旁边，微微摇头，“保密？！老天...我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东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