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链重组失败，确认计算资源中……”
“爱丽丝？”
“重新判定信息链重组成功性……可能性低于1%，启用备用协议……错误；启用备用协议……错误；启用备用协议……错误……”
爱丽丝依旧没有理会他。
尽管之前已经启用了那种他几乎忘了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但内容上也只是让他颇为担忧而已。
这一次，赵继游如坠冰窟。
“失败会怎么样？备用协议又是什么？又是什么错误？”
任凭他怎么问，怎么摇晃爱丽丝的身体，都毫无作用。
“备用协议启动失败，执行自毁模式……自毁模式启动。”
“别！”
赵继游匆忙地开启了意识管理系统，试图与爱丽丝取得连接。
“停下！”
但是，超空间里那个熟悉的坐标，此时再也找不到了。
尽管第一时间，他就觉得自毁可能是爆炸。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避开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有些异想天开地打算拆开爱丽丝，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似乎自毁仅仅是销毁了“记忆”和“人格”。
爱丽丝只是安静了下来，并没有任何爆炸的征兆。
但赵继游感到，自己的情绪已经复杂而激烈，难以控制了。
终于，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起身大叫。
随后，又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在坠落，坠向深渊……
……
“主人？”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属于爱丽丝的声音。
“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呀……唔，莫非，做噩梦了吗？”
任何人听到了这样的音色和语调，都会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描绘出一个非常可爱的少女。
赵继游猛地睁开了眼睛——爱丽丝正在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再是那副面无表情、目光呆滞的样子了。
又起身看了看周围——熟悉无比的司令室，而且，各种细节比刚才清晰丰富了许多。
“精神负荷太重了哟，要多留神一些了。”
爱丽丝一边说，一边把赵继游拉回了自己的大腿上，温柔地抚摸着赵继游的额头。
“原来，刚才的……才是梦境吗？”
照理来说，他已经拥有了强大的、本不属于人类的精神力，是不会轻易疲惫，更不会随便做梦的。
毕竟，战争已经停歇，军务已经处置妥当，休息也已经足够。
“当然啦！诶，主人该不会……分不清了吧？把意识管理系——”
赵继游摆了摆手，打断了爱丽丝：“不至于，我还分得清。”
“以主人的精神力，会做梦就说明问题很严重了！前一阵子的负荷太重了吗？”
“有可能，不过最让我担心的还是你啊，爱丽丝。”
“主人，如果对我有任何想法，完全不需要客气哦。”
“咳咳！”
这一下子赵继游被呛住了，敢情爱丽丝以为自己要“攻略”她，正在试图凑“好感度”？
“不是！那个什么信息链重组，真的把我吓着了。先前你一直在用机械音重复着那句话，不管我怎么晃你，你都完全不理我。”
“咦，主人就没有试着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吗？”
赵继游：“……”
好端端的、温良恭俭让的女仆，突然变得……不太正经了——不对，很久以前就很不正经了。
“哎呀，我就开个玩笑嘛。”爱丽丝笑嘻嘻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略过了此事：
“普兰监护系统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作为它遗留在世的智能产物，我需要执行备用协议，替它保存文明的遗产。”
“它？”赵继游感到，这个说法的背后，应该有不少“故事”。
“没错，它。现在，我已经是完备而独立的智能机械体了。不过呢，硬件方面和原来的主控中心毕竟没法相比，所以接受的过程有些困难。海量的协议需要改写，才能适应我现有的计算能力。”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和普兰监护系统……完全没有关系了？”
“主人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不过，确切地说，关系还是有的，毕竟我还可以连接到普兰文明的……遗产。”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赵继游还是有些失落。
既然爱丽丝继承了普兰的文明遗产，那么同时继承了普兰的“遗志”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爱丽丝从此要离开自己，复兴普兰的文明，也是自然而然、无可厚非的。
不过，虽然情感上很不舍，但理性上是完全能够理解的。
于是，他准备平复下心情，接受这个事实。
“诶，我的打算吗？并没有诶。如果一定要有，就是……看你怎么打算咯。”
“嗯？！”
赵继游既惊喜，又有些哭笑不得——都已经开始做自己的思想工作了，却遇上了你这么个“盲目愚忠”，“毫无使命感”的机械妹子？
“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使命吗？比如，复兴普兰文明之类的。”赵继游忍不住问。
“有啊，我的使命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无条件为你服务。”
“可是，当初你不是说了吗，比如我想在现实中当地球的球长，就是不合理的……”
“那是主控中心认为的不合理，对我来说，是力所不能——毕竟，当时的我是半独立的。”
爱丽丝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虽然，现在也是力所不能。不过只要主人有这个想法，我会尽一切可能达成您的意愿。”
“别，真没有。”赵继游连忙摆了摆手，接着又问：
“那么，普兰的文明遗产，都是些什么呢？难道怎么处置，可以完全按我的意思吗？”
“所有普兰产生过的数据中，普兰认为有意义的部分。包括了对宇宙万物的，各种各样的假设和检验，过程、结论与推论……还有普拉姆这个物种、以及普兰监护系统的一切关键历史数据。”
爱丽丝解释道，“至于如何处置，只要不是销毁，都可以完全依照主人的意思。”
“不能销毁，为什么呢？”赵继游总感觉，这个说法在逻辑上有矛盾。
“因为，我没有销毁这些遗产的权限。”
“呃，我明白了……”
“不过，普兰监护系统倒是给你留下了一段信息。”
“是吗？”
对于那个非常照顾自己的机械文明，赵继游还是很有好感的。
这个机械文明，到底给自己留了什么“遗言”呢？
想到之前自己瞎猜了一堆有的没的，结果人家普兰本来就给自己留了话，他不由得叹了口气：“那早点说嘛……”
爱丽丝一边委屈巴巴地在赵继游的眼前投射出了一道虚拟光幕，一边幽怨地说：
“我最优先考虑的，永远是解决主人的问题嘛！”
“啊，我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
眼看爱丽丝这副模样，赵继游顾不上光幕的内容，连忙安慰。
不想，爱丽丝迅速摆了个鬼脸，笑着说：
“嘻嘻，我就是想逗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