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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三七分

一顿便饭吃完,赵良臣笑呵呵引着周七下山,回到淮阴庙里。

李清远也算是翘首以待,投资白龙子利在眼前,谋取莲花观利在长远,是身后之事,有百年长远。

有心示好仿佛栽培,李清远二人商议莲花观一事时也让五郎、周七旁听。

李清远得悉张地主条件后,衡量再三说:“师兄,欲从金阙宫众多师叔、前辈手中夺取莲花观并不容易,该做一番取舍才是。”

“我也有此顾虑,就怕熊兵备远调外省后,你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为旁人做了嫁衣。”

“师兄,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事?”

李清远轻松做笑,目前还有做选择的机会,主动权在手,已是很好的局面了,赌或不赌,拼或不拼,都能自选。

何况拼赌一番,还是为自己生前身后之事去打拼豪赌,败了不足恨,恨的应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机会就在手里,仿佛握着一把即将投掷出去的骰子,李清远笑容略带豪气:“明后两日弟就携五郎前往金阙宫就职,待莲花观修好落成,弟再回来。听说冬日抱犊寨上雾凇奇景宛若仙天,到时再与师兄把酒言欢。”

赵良臣听着颔首表示认同,李师弟回金阙宫担任三都之一,地位将是全县八十七名道士、道童中属于前列的。再以三都的身份退下来担任一地观主,今后自有资格竞争金阙宫的掌事、院监。

有了院监身份,今后与道录司、官府、豪强名流打交道会方便许多,修行也会格外方便。

五郎、周七保持沉默,只带来了一双耳朵来,也用眼睛观察李清远、赵良臣。

这两人也在观察这对兄弟,看不透周七心思,却能轻易看透五郎的一些小动作,解读出五郎的心思变化。

他们商议时,曹秀才又一次上山,与张地主在会客厅中饮茶。

曹秀才双手抱着暖融融的茶碗,口吻略略强硬:“张公,晚生今日前来时正巧在军营中听闻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生想说就说吧,你我乡里乡亲何必见外?”

“是这样的,黄河今年入秋以来三处决堤,皆在两淮。”

曹秀才脸上可无忧国忧民之色,有的只是微笑:“山东徐教主之事,朝廷百官亦有所知。只是圣教分布各省府县,无人敢上达天听,承担这逼反民间大教的罪名。”

张地主听着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是这道理,不然张某也不会被范长生胁迫。”

朝廷没做好应对准备,你就急冲冲的上奏说闻香教要反,保准会逼反闻香教。那么朝廷杀你缓和矛盾、拖延时间就成了必然。

你上奏此事,除了立刻逼反闻香教外不会有其他效果;你这行为对朝廷没什么实质好处,除了标榜自己有先见之明外,岂不是把各省大员、府县正官架在火上烤?

再说闻香教是不是真的叛乱,朝廷也是摸不准的。

仔细看看王教主一家,就生活在京城边上的滦州石佛口,生活滋润潇洒不亚于王侯,王教主一家怎么可能造反?

曹秀才又说:“徐教主广纳山东豪强,两淮有灾漕运受困,山东豪强必然振奋。朝廷亦有所举动,会调派许多干练之臣入山东整饬军政以备不测。正好,熊兵备以山东参政转任山西按察使,如今极有可能转任山东担任左右布司。”

左、右布政使,从二品大员,督抚设立之前,一省主政官也。

张地主故作好奇,也有些想不明白:“曹生,熊兵备转任山东,与如今你我之事有何关联?”

“稍有关联。”

曹秀才小饮一口茶:“山下淮阴庙里的赵道长与熊兵备相善,赵、李两位道长本是金阙宫法师,为督修淮阴庙而来。今淮阴庙修好,理应返回金阙宫,哪有逗留不去的说法?熊兵备在一日,自不会有人来计较,可熊兵备即将左迁山东,这淮阴庙就有了说法。”

张地主轻轻点头:“是这道理,这风水宝地哪能让外人占去?难道曹生有把握吃下?曹生若能吃下,老夫也是赞同的,别落到县里大户人家手里就好。”

听了这话,曹秀才有释然之色,笑容亲近许多:“张公若支持晚生,晚生自能吃下这淮阴庙。我与张公乃是乡党,本就该与张公互为臂助,协力应对县中大户打压……及张监军之事。”

张地主饮茶不语,曹秀才又说:“晚生若能得到淮阴庙,今后唯张公马首是瞻。”

“不够。”

张地主吐出两个字,脸上笑容敛去:“曹生,你是想借张监军的手扶你到淮阴庙。张监军怕我跟他鱼死网破,这才使你连日游说。他自然看不上淮阴庙这处产业,拿来给你做报酬也不算意外。可是你让老夫配合你,你一句马首是瞻就得了淮阴庙,这巧取豪夺的本事让老夫看在眼里馋在心里。”

“是,晚生自该有所表示,今后每年淮阴庙分出三成利进献张家,不知张公意下如何?”

曹秀才说完见张地主不言语,又说:“能得淮阴庙,张监军出力尤多。张监军在一日,淮阴庙所得,晚生要分出五成给他。轮到张公时,只有三成。待张监军远调后,张公分得五成可好?”

“五五太低,得三七,低一分的话不要再提,否则没得谈。”

张地主一口咬定把话说死,曹秀才反倒松一口气:“三七就三七,晚生已立好字据。”

说着曹秀才就取出一叠纸张递出,张地主翻阅审视,面无笑意:“曹生,你需要老夫如何配合你?”

“张公,张监军所虑是张公借机勒索,张公越是不肯开口,张监军就越是焦虑,沉不住气。”

曹秀才吐露张监军底细,神态自然不觉得有异:“张公若能通过张监军捐一个监生,张监军自能高枕无忧,视张公为己类。”

“捐监?”

张地主眉毛起皱:“曹生捐监还有途径,老夫只算是个童生,如何能捐监?”

国子监监生虽然泛滥,除了萌荫文武大员子弟为监生时没有素质要求,另一个捐监就有素质要求,起码要有生员秀才身份。

捐监又不贵,有门路的三十两搞定,没门路的花点钱,前后五十两就能落到实处。

监生按律能做官,但国子监监生泛滥,举人又有那么多,哪里能轮到监生授官?

捐个监生,也就能稍稍提升身份,说话更有分量一些。

曹秀才轻拍手掌做笑:“张公,正是因张公捐监缺乏门路,是一件难事,张监军那里才愿意出头来办。只需张公书写一封请求张监军代办捐监一事的手书,不需张公亲至,也不需花费张公银两,张监军自会为张公谋得监生文书。”

他笑声放缓,解释:“张监军有了张公这手书,今后也就不怕张公勒索、要挟、污蔑。纵然朝廷遣人来查,张监军也能说在捐监时与张公起了龌龊,是张公栽赃、陷害。再者,张公若入捐为监,在朝廷也算有了门路,自不会跟教匪沆瀣一气。”

张地主颔首,讽笑自嘲,轻轻摇头打趣问:“曹生有了淮阴庙,今后可会与教匪蛇鼠一窝?”

曹秀才敛笑,肃容正色:“张公,如今之世豺狼当道,晚生只想做庙里狐狸,能足衣足食而已。”

“曹生,可容老夫稍作考虑,日落前再给曹生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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