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座仙山仿佛神灵之拳,狠狠的砸落在嘉望门下平静了千年的土地上,被击中的地面先是狠狠陷落,然后凭借着惯力高高浮起,连带着四周的土地波涛一般像四周浮起。
此时大地不是大地,而是海洋。
厚实的土地上掀起惊涛骇浪,最靠近仙山落下中心的泥土翻腾的足足有数百丈之高,无数树木砂石像炮弹一般被弹起,又瞬间在飞扬沙海中消失不见。
而嘉旺村离着仙山坠落的地点足足有数百里之远,仍在第一时刻受到波及,村中那些精致的阁楼房屋在瞬间坍塌成飞扬的碎片,什么防护阵法都没有半点抵抗,微光一闪就消失不见。
而酒楼引以为傲的阵法果然不同凡响,即使在这样的震动下,酒楼这嘉望村中最为高耸的建筑仍然能在大阵的保护下保持完整,只不过这阵法能够保护酒楼,却不能保护住底下脆弱的地面。
这数层高的建筑像孩童的皮球一般被高高丢在天上,接着狠狠跌落在地上止不住的翻滚起来。
而身处其中的人们好像坐上了最恐怖的跳楼机,就算抓住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也被巨力摔得七荤八素。
挂在房梁上的小胖子年幼体弱一时没抓住手中的横梁,身边的母亲也来不及伸出手来救援,只能眼看着他狠狠的向下跌落,一道干瘦的身影发疯似的松开抓住栏杆的双手飞扑上来。
却是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吕适子不顾自己的姓命,将小胖子抱在怀中,用干瘦的身躯当做护垫,两人一齐在大厅中翻滚起来。
而洛遥选择把身边的栏杆让给年老的村民,任由自己在宽阔的室内随着锅碗桌椅飞荡。
虽说他像个沙包一样撞在酒楼四面坚实的砖墙上,但是凭借着凯旋高歌儿心法的加持,这些皮外伤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甚至没有在高速旋转的屋中失去神志。
恰恰相反,洛遥此时正在恍惚中思考人生。
他捏着下巴,望着屋外旋转的景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这他凉的是什么,我怎么就飞起来了?
这是地震么?可多少级地震怎么会把屋子都震飞起来,人类所创造的任何武器能有这样威力么?
外面飞扬的熔浆是什么,为什么连石头都燃烧起来了,那巨大的一剑难道砍穿了地心,把岩浆都劈出来了?
嘉望门不是南境第一门么,不是群豪云集无可匹敌的巨无霸么,这就没了?
原以为这是仙剑奇侠传,怎么就突然变成诸神之战了?
这就是顶尖修士的战力?
这根本就是自然灾害啊。
不,这回大自然反而是受害者!
然而仙山引起的波浪已经容不得他再做思考,小小的酒楼就像水珠入海一般被砂石浪潮瞬间吞没,而笼罩在外墙的龟甲阵终于抵抗不住如此超纲的攻击,微微闪烁了几下,即刻消失不见。
就在酒楼中的众人绝望的闭上双眼之时,在酒楼中央亭亭而立,完全没有受到酒楼翻滚影响的姚芝柔将插在长发之中一只湛蓝色发簪高高举起。
以这细小的发簪为中心,刹那间爆发出仿佛洪水倾泻一般的凶猛巨浪,激烈的水流向着四周遮天蔽日的砂石冲击而去。
仿佛是暗含水来土掩的常理,肆虐翻滚的砂石被汹涌水流冲击,针锋相对,认门外巨大的沙暴如何张狂,激射的砂石却再也没有向前一步。
姚芝柔此时仿佛身处海洋身处,洁白的裙摆和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四散飘扬。
眼见门口的砂石已经被挡住,于是再接再厉,朱红小嘴发出一声几欲刺穿耳膜的尖啸,身边弥漫的水流爆发出阵阵波纹,飞速的向外扩散,逼得门前挺近的沙暴猛然爆裂开一道细小豁口。
然而对于酒楼众人来说,这狂暴沙暴中细小的缺口就是他们求生的坦途,沙暴带着许多比楼房还要高大的砂石险之又险的从酒楼旁略过。
而酒楼就像是在大海中直面巨浪的一叶孤舟,终于抗住了这毁天灭地的风暴。
而站在酒楼正门抗下这一切的姚芝柔此时脸如金纸,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了,身体无力的向后跌倒,被飞扑过来的丈夫稳稳接入臂弯之中。
劫后余生的酒楼狠狠跌落在地上,坚韧的材料让它在如此大的波折下只是摇摇欲毁,却依然能够保持完整,只不过现在酒楼中所有人都能享受到顶屋的待遇。
塌陷的楼层和被掀掉的屋顶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头顶燃烧的天空。
此时嘉望门中的战斗还未停歇,在在空中半个仙山边缘,为黑剑气势近距离压制的金龙终于如梦初醒,喷吐着足以熔炼钢铁的炙热龙息加入战斗。
眼见这恐怖的风波暂且停歇,小胖子的母亲,这个身着素衣的温婉女子终于有空拿出保命的宝物,藏在袖中的小手向地面上狠狠一甩,大厅之中就出现了一辆通体赤红的巨大马车。
“诸位,快快上车,这是我家夫君留下的逃生法宝,水火不侵,咱们驾着它先从此处逃走。”
酒楼中遍体鳞伤的众人挣扎着站起身来,互相搀扶着走进车厢,然而酒楼中足足几十来号人,任这马车中的人们挤得如沙丁鱼罐头,也难以容纳下所有人。
于是人群中都是壮年的酒楼伙计全部留了下来,就连干瘦的吕适子也只是将怀中抱着的小胖子丢上了马车,为其他人留下了一席之地。洛遥也是拒绝了蓝青途等人对他上车的劝告,与酒楼中几个老哥一齐坚守阵地。
蓝青途将昏睡中的妻子抱上马车,向坐在马车前的小胖子母亲点了点头,楚之焚与秦牧竖一左一右撑起门口正在燃烧的门柱,举出可以让马车通过的出口,与含着泪水的妻子告别。
坐在小胖子母亲双手握拳,手中猛然幻化出一条燃着烈焰的缰绳,缰绳顺着空中飞扬,两匹雄壮的烈焰巨马也随之浮现,原来这个柔弱的女子竟也是能够素念外显的知望境大修士。
狠狠一甩手中的缰绳,这巨大的马车冲破门前熊熊燃烧的火焰,风驰电掣的向远方奔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而留在酒楼中的众人面面相觑,灰头土脸,连胡须都焦糊弯曲的楚之焚苦笑一声道。
“但愿那金龙能撑个一时半刻。”
话音刚落,天空中又是黑光一闪,硕大的金龙发出凄惨的哀鸣,粗大的脖颈被猛地切开,伤口中赤金色的液体随风狂涌。
血染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