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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〇九 生逢乱世当济世(二)

梁秀看着老酒鬼那佝偻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街尾,站起走出茅屋,在古城中漫无目的地晃着。

走了一会儿,梁秀耳边似乎听得有人交谈,循声拐个弯,眼前巷中还真有两道黑影正低声交谈,本是无心偷听,却被三字砸耳。

“娘,你莫要讲了。”

“你这小姑娘,你可知多少人想攀那康参政?”听其声应已暮年,略带沙哑深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康参政还比不上那些酒囊饭袋?”

“娘,可那康参政…”

“你可就知足吧姑娘哟,做个娼女还对康参政挑三拣四。”老妇恨铁不成钢地说。

“娘,我与你说了我不是娼女!”

“谁去管你哇?入了青楼还想寻思着让街坊邻居给你立牌坊?”

“娘,你说话莫要太脏耳!”女子想是生了气,声线略尖。

“脏脏脏,你整日就知如此自私自利,真叫我失望!”那老妇说着竟哭起来,两手将女子推开,口中哽咽着,“就苦…苦了你幼弟,他…他手都…磨破…”

“娘,你如此就真无话可说了!”女子彻底崩溃,也是甩身离去,如能顺着月光瞧去,可见此女生得玲珑剔透,添上一抹梨花带雨,颇有几分楚楚可人,叫人心疼。

女子绕过两巷,此时正两手抱膝缩在暗处抽抽搭搭,良久后,想是哭的累了,起身便往古城外走,那纤细可折的背影,却似驮着沉物。

梁秀一直静静望着,直至那身影缩成点,才淡道:“水官。”

半息间,有道身影随风而落,颔首敬道:“臣在。”

“那女子,闻其所有。”梁秀顿了顿,“再闻些康贤的仕脉来。”

“是,明日让大年带至。”水官应罢,转身两腿跃起,消逝在夜色中。

梁秀醒了醒神,眼中略带半分玩味儿,嘴角微微上扬,朝梁王府行去,口中念着:“豺豹夜行。”

……

翌日,梁秀被赵雪见唤醒,昨日与澹浜说了今个儿一齐上早街品品苏州那股市井味儿。

赵雪见服侍着梁秀更衣,柔声说道:“世子,昨夜那事…”

“咳咳,大年叔可曾来了?”梁秀随意回道。

“未曾看见。”

“今夜再备些剑南春,走着,一齐去苏州走走。”

三人在苏州城中闲游,入秋的早时是有微许凉意的。

梁秀高近七尺,一袭绣文青衫,外罩亮绸素白对襟披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细细长长丹凤眼走马观花,颇有几分风流倜傥。

赵雪见紧跟其后,上着水青色宫衣,下烟翠菱长裙,迷烟纱衣斜斜批起,肩上明色丝绸搅成花样,与长裙相搭,青丝绕挽云鬓,凌瑟多样,眉眼含丝丝缕缕情,更显柔顺温婉。

澹浜则白袍轻飘拂发,剑眉高鼻凛着几许严色,背挺似松柏步间生风,好个八面威风的后生。

好个郎才女貌,所过处惹来不少桃眼回望。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让道!”

前方嘈杂混乱,有捕快高声喝着,百姓纷纷让道。

一行十数位捕快匆匆跑来,头戴六瓣布帛帽,身披红布罩甲,腰间挎着把刀。

行至梁秀三人身前数十步停下,抽刀行入右侧的肉铺中,里边正购置猪肉的百姓慌忙散出,一旁的百姓则团团围上拔头顶脚凑热闹。

梁秀与澹浜对视一眼,静站看着,一旁的百姓倒是议论纷纷。

“这秦屠夫犯了何事?”

“虽说此人平日里贪图小利,却也算老实,可看衙门这阵势…”

“二位有所不知,听闻这秦屠夫是那清乐楼魁首姽婳的胞弟?”

“哦?可是近日传为康参政小妾的姽婳?”

“八字还没一撇呢,这话可不能乱说。”

梁秀大致听出点由头,围拥来的民众越来越多,此时几个捕快押着一个壮汉走出肉铺。

“我秦彪未做半点亏心事,凭何捉我?”壮汉秦彪嘶吼着,奋力反抗却依然挣不过几个捕快。

为首捕快见秦彪如此跋扈,上前往其脸上大扇几掌,啐口痰不屑道:“莫要猖狂,有人上衙门告你卖腐猪肉,你招是不招?”

秦彪一介莽夫,未曾做此事还被扇了几掌,哪里会服气,拼尽蛮力想要挣脱,口中怒吼着:“我秦彪是爱财,但我未曾做那丧良心的事!”

捕快见此子不惧,也是恼气攻头,趁着秦彪还未挣脱往其腹部一阵猛踹,一连十数脚将秦彪踹至吐血,才喘道:“一介屠夫还敢如此跟老子说话,活腻歪了?信不信老子当场砍了你的猪脑袋!”

秦彪连吐几口浓血,仍是不服怒瞪那捕快,吼道:“杀,你杀!我秦彪人正不怕影子斜,我姐就要嫁那康参政,你敢杀便杀!”

此话一出围观民众一片哗然。

捕快却是未有半点惊讶,微眯着双眼讥笑道:“那娼人真要如此,也省了老子跑一趟,杀你又如何?真当老子不敢?”

话语间抽出腰间佩刀,两眼怒瞪,正要一刀砍下去,可一使劲竟发现手中刀已不知所踪。

众目睽睽下,刀就这般消失了。

“哈哈哈,老天有眼,呸。”见此景秦彪心中大快。

捕快左搜右寻愣是找不着,还得了秦彪笑话,顿时怒火大烧,一把抽出一旁捕快腰间佩刀,朝秦彪猛劲砍去。

刀又没了!

“到底是何人在搞鬼?有种出来!”捕快此时已是火冒三丈,朝四周大吼道。

梁秀三人在众目睽睽下,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见那捕快瞪圆双眼,梁秀淡淡道:“你瞪我做甚,我可没那本事。”

“那你为何站出来,找死吗?”

梁秀眉头一皱,冷道:“不是说有种的站出来?来,且杀着看看?”

“老子康和厚信了你的邪!”那捕快气得面目狰狞,又抽一刀朝梁秀砍来。

“报——朱臬台到!”

苏州按察使司朱亮,字景明,从二品官位,掌苏州刑名按劾,亦是直监捕快。

听得有人高报朱臬台,那捕快脑门才醒来,作砍势的刀也是收回。

人群散出一条道,朱景明一马当先,随后数十官兵涌入,将梁秀数人围在其中。

十数捕快纷纷行礼,朱景明下马二话不说一脚将那康和厚踹翻,随后朝梁秀三人作揖恭敬道:“卑职朱景明,见过世子殿下,见过澹小王爷。”

梁秀颔首问道:“何人报官让你捉此人?”

朱亮听得心中不禁打个寒颤,沉声答:“回禀世子殿下,昨日夜中有人擂鼓报案,说此人卖其腐猪肉,使得一家老小上吐下泻。”

“所以…就气势汹汹来了十数人?”梁秀冷笑道,“捕快如今都可先斩后奏了?”

朱亮头冒大汗,一时有些语塞,赶忙躬身垂头道:“是卑职失职,还请世子殿下饶恕。”

“好,此事还望朱臬台明察秋毫。”梁秀顿了顿又道,“洞察其奸!”

“卑职定当严查。”朱亮躬身回道,殊不知其官袍中早已大汗淋漓。

……

离开了是非之地,三人又赏街许久,这才入了一家粥铺,抬头一看,大年正在里间朝三人颔首致意。

四人围座一桌,唤小二来要了粥,梁秀问道:“大年叔,你是何时看出其中弊端的?”

原来,此前将那捕快佩刀抽走者是大年,唤来按察使朱亮者,亦是大年。

梁秀本是无意去干涉衙门办案,但是大年暗中传音,告知梁秀此事蹊跷,三人才出手相拦。

大年捋着山羊胡笑答:“巧是昨日公子所托,老拙才从中查知此事猫腻。”

随后大年将来龙去脉说来。

康贤看上了清乐楼的歌伎姽婳,一连多日入楼点名姽婳作伴,几日前康贤在清乐楼中设宴款待贵客。

宴中唤姽婳前来作乐造趣,见众人兴致大起,康贤问此女如何,有几人出言逢迎,最后说离了调。

姽婳本是卖艺不卖身的歌伎,其身倒也还算干净,康贤便出言调戏可愿随其回府,到康府做妾,此话一出众人哄说。

“姽婳姑娘能在楼中拿得魁首不单单靠艺技,为人处事也颇为不错。”大年接着道,“并未当场拒绝使得康伯德失了颜面,而是圆说权当康伯德拿自己作个笑话。”

那日之后康贤对姽婳更是青睐有加,每日到楼中听曲闲谈,不止数次提出要将姽婳纳为妾,可姽婳所答皆是含糊其词。

最后那康贤失了耐性,直声逼问姽婳,姽婳只得直言拒绝,也是因此,康贤便使此阴手陷害姽婳的胞弟,逼其作妾。

“此人行事为何如此目中无人?”澹浜皱眉道。

梁秀笑答:“正二品高官,能动者为扶其上位者,亦或孔、徐二派,可此不过是纳妾小事,你想如何?”

“是呐,这康伯德深知此点,当下在苏州逍遥得很。”大年捏着山羊毛,皱眉说。

“秦彪一事我等挡下,那康贤为了颜面,想来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梁秀道,“半淮,你说此人接下来会如何?”

正二品大官,如果连一歌伎都无法收服,那确实得惹出大笑话了。

澹浜脑中稍作思索,答道:“此人仕脉根深,且稳捉爹不会因如此小事与其不是,凭其秉性所看,不可能就为了你这一拦而不再有动作。”

“说得对。”梁秀眼中闪过一丝趣劲,又朝一旁赵雪见道,“剑南春备着,我晚些回院里取。”

“世子何去?”

“见见别样江湖。”

“如此陈先生会不悦的。”赵雪见秀眉微皱,两眼汪汪注视梁秀。

“你可真快比大年叔能说了。”梁秀笑骂一声。

“奴婢不敢,大年叔是真能说的。”

四人面面相觑,随之大笑。

笑罢,梁秀询问大年昨日夜中那女子信息可有查到。

大年抚须点头说:“那姑娘正是公子近日所谈的姽婳。”

“这姽婳还是军属?为何沦落到入青楼做事?”澹浜疑道。

“姽婳原名秦婳,胞兄秦雄烈逝于中原战事,秦雄一死,其母聂氏无力抚养秦婳、秦彪二人,将其送往大家做奴,想是受了陷害,被人卖入清乐楼,此女命苦呐。”大年缕着山羊须,缓缓说来,“不过秦婳姑娘歌舞天赋颇高,在清乐楼中渐成名女。”

“既为军属,秦雄死后也应有不少安家钱财才是,此些钱为何就养不活三人?”梁秀皱眉道。

江南军阵前牺牲是有慰金的,官府逐月皆会发放,虽说不算多,但养聂氏三人温饱已是绰绰有余。

“聂氏将家中余钱及慰金都交于小儿秦彪开肉铺娶妻生子了。”大年叹了口气,“也怪不得她罢,白发人送黑发人,仅剩秦彪一子,如此做也是人之常情。”

“老牛舐犊,怪不得。”梁秀撇了撇嘴。

大儿秦雄死于沙场,仅剩秦彪这么个儿子自然是舍不得让其充军,相信天下多数母亲都会如此做的。

“要说这秦婳姑娘也是心善,在清乐楼有了起色后不计前嫌,常常往家中送些银两,照顾老母及其胞弟。”大年接着说道,“可那聂氏全然当这是秦婳姑娘应行之事,家中每有难事便处处让秦婳姑娘想尽方法办好,从不疼其所苦。”

“如此做,倒是有些不尽人意了。”澹浜为人处事率直,对聂氏此行不满,直言不讳。

“更为难得的是其依然为聂氏及胞弟鞠躬尽瘁,姽婳姑娘实乃明月入怀。”大年眼中略带怜惜,随后看向梁秀沉声道,“公子呐,老拙斗胆提说,望公子莫要视此女命如草芥可好。”

大年言中意梁秀自然听出,大年为人祥和,对人能帮则帮,见着乞丐都掏铜板,且多年照料以来深知梁秀的性子,许多时候视人犹芥。

“大年叔,我会助此人当良的。”梁秀沉思又说,“朱景明是此人党羽?”

“倒也不是,今日那举刀捕快是康伯德的小侄康磊,是这康磊私自带人前往肉铺,想来此事朱亮并未染指。”大年捋着胡须感慨道,“官大一阶压死人呐。”

“大年叔,可查得此人有何脏事?”澹浜随口问道。

大年不假思索道:“康伯德在苏州树大根深,水官查得此人暗中控有花窑、赌坊多家,且此人手下走狗私贩黑盐,谋获暴利,贪得很呐。”

自古以来产盐运销就是官府生意,盐为民生必品,盐的卖价要高于成本十几乃至数十倍,有官盐专供必然生私盐,官盐供卖越严,私盐越好卖,利润越高。

“此事想必不单一个康贤染指。”梁秀皱眉思想,“如此说,欲要连根拔起是个棘手难题。”

“此事公子可询陈先生,门儿清得很,想来陈先生会给出佳解呐。”大年说道。

“难,师父不闻政事。”

“哈哈哈,陈先生不闻是真,但公子欲行也是真呐。”大年捋着山羊须笑开了嘴。

……

夜色渐沉,苏州也起灯红酒绿的浮华尘世。

梁秀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朴素衣衫,独身行于街上,静赏着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良久之后,向清乐楼去。

这街一行排开皆是青楼,还未走近就瞧见不少老鸨站在自家楼外揽客,恰显三教九流独有的五光十色。

“这位公子,快快入楼,大好姿色任公子挑得眼花哟。”还未走到,那老鸨就扭缠上来。

梁秀下江湖这一年里,此类地方也是游赏数次,对此也是见过,随着老鸨入了清乐楼。

“要间雅阁。”梁秀递出银子随口说,入了清乐楼眼中布满姹紫嫣红,但眸底并未有丝毫波澜起伏。

当得清乐楼的老鸨,那铁是老狐狸,梁秀一行一态尽数摸透,认定梁秀是能宰的阔主。

“好嘞,公子可有心仪姑娘?”老鸨握着银子两眼放光,见梁秀不应又阿谀谄媚道,“公子是要吃席还是要观景呀。”

老鸨奸猾得很,此语乃青楼俗话,听得懂还好,听不懂今夜可就春宵一刻值千金了,是腥是辣答来便知。

“观景。”梁秀淡声应道。

“好嘞。”老鸨往楼内尖声吆喝道,“姑娘们,接客哟。”

话音一落十数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拥围上来,穿着各色惹眼衣裳,远观还好,近来真是妖魔鬼怪样样俱全。

梁秀扫视一圈,挑了挑眉随口问道:“可点姽婳?”

老鸨听罢转眼便是满怀惋惜之色,扼腕深叹着说:“哎哟哟,真是不巧,家中姽婳已被贵人先步所邀,公子另择一人,老身给公子惠价如何?”

“何时可邀此女?”梁秀淡说。

那老鸨一脸为难,转念一想,随意将一位女子拉至身前,说道:“这…恐怕得遂了公子悦愿,老身将这位古雁赐给公子罢?”

见梁秀不作理睬,又往其耳边低声细道:“不瞒公子,此女雅技不输姽婳,还深得九绝手法,公子玩累了还能舒身一番,若公子欲吃席,此女也是极佳,比那姽婳更要人命哟。”

这老鸨算盘打得好,见梁秀对其他歌伎不感兴趣,也不直言姽婳不来,转念又给梁秀介绍起娼女来,想是要借此女先留住梁秀,挣上一笔再说。

梁秀扭头冷冷看了老鸨一眼,眼中寒光微散,皮笑肉不笑道:“莫想着吃我,我更要人命。”

这可把那老鸨慑住,心中算盘不敢再打,见梁秀走去楼中,赶忙将那古雁推去,自己倒是不敢再跟着了。

梁秀随古雁入了一雅阁,古雁解了衣裳,靠床沿仰卧,翘臀放在床沿,双腿挺直伸出悬空,双手把住床沿以防滑下,随后双腿合拢,慢慢向上举起,向上身靠拢,双膝伸直。

当双腿举至身躯的上方时,双手扶住双腿,使之靠向腹部,双膝保持伸直,然后缓缓放下,双腿恢复原来姿势,两眸脉脉含情地望着梁秀。

梁秀则坐于窗旁看着楼中你来我往,唤小二要来黑杜酒自顾自喝了起来,至始至终未瞧一眼,可把古雁气得不轻。

古雁坐起,玉手拍床娇嗔道:“那姽婳不知天高地厚,得众人捧着还那般故作清高,有甚么好?”

见梁秀不作理睬,古雁打量一番后冷嘲道:“看公子这行头,古雁劝公子莫要好高骛远罢。”

“何来高远,说与我听。”梁秀望着窗外,随口说道。

古雁两手抱胸,打了个白眼不阴不阳:“某些人呀,有贵人攀纳还心比天高,也不瞧瞧自己是甚般模样。”

“哪位贵人?”梁秀故作不知。

“康参政康大人,吓着了吧?就你这般还想讨姽婳呢。”见梁秀还一副不搭不理,古雁满脸尽是鄙夷不屑。

梁秀望着楼中,那老鸨不知为何急急忙忙扭着肥腰上楼,接问道:“康贤纳姽婳为妾了?”

古雁眼中满是妒意,撇嘴道:“本是如此的,可那姽婳中了魔障,还不肯呢。”

梁秀转过身,拿出一两银子扔于床上,开口道:“你可知姽婳是如何被卖入此中?”

见着银子古雁一把抓来,脸上神态顿时毕恭毕敬,故作沉思一番答道:“这姽婳听闻早年是在翁府做奴,生得好看惹翁大人喜爱,然后便被翁夫人暗中设法卖来楼中。”

“布政使翁杭?”梁秀皱眉问道。

“正是此位翁大人,事后翁大人碍于脸面也不再与姽婳相好,只是暗中让人照料。”古雁眼中妒意又生,“不然她个为奴的姽婳怎当得头牌歌伎?想那狐狸精也脏得很。”

梁秀又扔出一两银子,说道:“可还知何事?”

古雁两眼放光,恨死自己此前还给这位阔主摆脸色,抓着银子好一番思索却是想不出何事,楚楚可怜道:“没了,此女平日里自傲清高,娇得很,未曾对楼里人多说何事。”

梁秀见套不出话来,失了兴致,又端起酒杯转身望着楼外,恰巧见着个人。

只见对楼一位大腹便便的男子气势汹汹砸门而出,火冒三丈面目狰狞。

那男子捧着大肚出了门,想是怒火冲天气不过,又转头朝屋内竖指大骂:“好你个贱婢,本官再限你三日,你胞弟你不闻,花登魁你总想登罢?三日后你要再不知福,本官让你沦为人人染尽的娼女!”

随后便踱着大步下楼,那老鸨紧随其后急声劝说,一阵慌慌忙忙。

这人不正是参知政事康贤?

“去,唤姽婳来。”梁秀朝后扔去几个银子,眼睛看着楼中暴跳如雷的康贤。

古雁暗里横了梁秀一眼,却也不吱声,反正银子挣了不少,也少一番累,领了银子下楼去。

康贤走至一楼怒不可遏,回头指着那老鸨大骂道:“还有你这肥婆,三日内要是搞不定那贱婢,本官让你清乐楼变成丧乐楼!”

那老鸨哪敢出声,吓得面如土色,赶忙跪地求饶,眼角瞧见康贤走出楼才敢站起。

跪时还是大放悲声,一站起便收容正色,古雁走至其旁低语几句那老鸨点了点头,想来是允了此事。

九流之地本就是为钱所生,哪会放着个出手就是几两银子的阔主不捞呢?待那姽婳挣完银子再训不迟。

不多时姽婳缓缓走入雅阁,梁秀转过身打量,能得清乐楼头牌,确实不是那些牛鬼蛇神所能比的。

“小女姽婳,见过贵公子。”姽婳低头行礼,穿着淡红薄衣,简单朴素,不施粉黛也有几分非凡气质,依稀可见脸蛋上有两行泪痕。

“秦婳?”

姽婳娇躯一颤,如奔雷垂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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