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山坐落于抚州中,山间筑有远近闻名的南庭,山脚有城名曲扬。
从苏州城一路奔驰到曲扬城需一天一夜,路上得经过诸多小城小县,一路上随处可见向着延山前去的江湖人士,不少都是与梁秀二人一样从苏州城出发的。
赏腊鱼花登魁对江湖人来说是讨讨乐子,对修行并不能带来多少好处,但南庭音会对江湖人来说可就非也,南庭音会中名声赫赫之辈云集,更有名扬天下的南庭主亲身出席以音论道。
对于南庭主王珣衍的修为大家并不深知,但必定是圣元境的大能,放眼世间有几人能得王珣衍亲授?且不仅仅有以音入道的南庭主王珣衍,就当下众人皆知必来的还有三息止河的中原琴师东郭朋忌,以及凡夫却封乐圣的李鬼鹤以及东象隐士等。
如此八仙过海之事千载难逢,哪有人舍得不前往一窥?这些人别说亲授,就是坐在一旁聆听那也必定受益良多,当然,能感悟到几分就得靠个人了。
人在江湖,哪有几个会甘愿放弃这般好的机会?不少人慕名赶往南庭,为能谛听一番,从中搏些不俗机遇。
要说这延山南庭也颇有神奇色彩,从曲扬城小城门上山,得在蜿蜒曲折陡峭如壁的山中走上五个时辰,才得以见着宛如世外桃源的南庭,有人曾估摸计量,南庭径直到曲扬城也有十数里的距离。
按理说乐声是不足以长传这般远的距离才对,可每日当南庭中大小门生抚琴吹箫,远在山脚下的曲扬城却可余音袅袅,弦歌不绝。没有人知道是延山自有灵性还是南庭中高手实力高深所造成。
曲扬城城名脱俗,城名的由来也显而易见,常日有曲自山中扬来,不绝于耳,是广大文人雅士心往神驰之地。数百年来稳稳当当地缩在延山的山脚下,随着南庭的日益壮大,曲扬城也慢慢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逐渐扩张,直至当今的一番盛景。
寅时,腊月随着夜深愈来愈冷,空中白雪皑皑,奈何两人穿得严严实实还是无法再继续赶路,只得就地下马,找来些许干柴生火取暖。
“带你出门就是好,要什么有什么。”梁秀悠闲地道。
赵雪见宛然一笑,“大年叔也很好的。”
“大年叔什么也没有,还不喝酒,可气人。”梁秀喋喋不休,将系在腰间的酒囊解下。
许久后,二人靠着树干缩成一团,好在今夜没有下雨,不然这深夜得更加难熬。
赵雪见靠在梁秀身上睡下,梁秀并没有睡意,望着缓缓飘落的雪花,脑海中思绪纷飞,陈茯苓的身影不时隐现。
经过刚刚的交手,梁秀更觉得自己的实力有多卑微,如若不是参刀的锋芒,刚刚那一战自己根本不可能撑得了这么久,想着手指不禁轻轻点了点参刀的刀鞘。
官道上马蹄声缓缓响起,由远而近。
出了苏州城二十里路后,官道上还是能依稀看到不少身影的,夜行押镖的和三三两两江湖侠客都有,大家就插肩而过,没多少人会特意去仔细打量他人。
但是此时从梁秀身前疾驰而过的两个人不太一样,全身皆罩在黑披衣中,从梁秀身前经过时两人不约而同扭头看向梁秀时,两人看着都不过弱冠年纪,但是面目略显狰狞,脸庞上刺着几道骇人的纹路,身着深紫劲装,分别背负一个大木匣。
梁秀亦是淡然看去,二人看的并不是梁秀,而是梁秀腰间的参刀,眼眸中含着几分异样的狡诈,朝梁秀狞笑挑衅。
仅是插肩几息,并没有逗留。
梁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路上挺多人都多多少少注意到这把满含戾气的参刀,人家看看罢了,总不能看都不能让别人看吧?
“世子,这两人看着不像江南人的。”赵雪见柔声说道,眼眸中透着几分警惕,想来是被阵阵马蹄声惊醒了。
梁秀淡然一笑,伸手摸了摸婢女的青丝,“我自然看得出来呀,可人家又没有要跟咱们动手的意思,参刀锋芒藏不住,我估计到得南庭更是引人注目。”
赵雪见自幼在梁王府中长大,在她的脑海中并没有世子那般大的世界,府中上下大数都是忠于梁王府之人,久而久之在潜移默化中就形成了一个观念,就是眼里只有江南人和非江南人。
此时天将亮,两人稍稍收拾,起身继续赶路。
午时,二人一气走了三个时辰有余,此时已经入抚州。
二人到了一不起眼的小县城,县城没有什么繁华可言,茶肆客栈都屈指可数,平日里估计也不会有多少客人,至多就是像梁秀这般过路的进来小歇。
但当下不一样,临近年关,加之苏州花登魁和南庭音会两事一前一后,正午时分,赶路的文人侠客都停下脚步略作歇息,这小县城中竟显得有些人满为患。
梁秀二人随便入了一家茶肆,茶肆上下两层,看着平平庸庸,但在小县城中乃上等的茶楼了,楼中的客人也没有苏州城的讲究,也没人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反正吃完拍拍屁股走人想再相遇也不易。
大家三三两两围桌坐着吃实,有把腿翘到长凳上坐的粗人,看装束应是个走镖的,手中羊肉大把往嘴里塞,烈酒也连连往嘴里送,不讲任何雅礼,生怕吃慢了被抢了似的;有端坐的文人,三两谈笑风生,几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那一碗花生米,也不在意掌柜的晦眼,悠闲自得不亦乐乎;还有几些佩剑提刀的清俊侠客,打扮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但是也只得举起烈酒言欢,实在是实力不允许。
一楼早就没了坐,梁秀二人被小二唤到二楼。
“有雅座么?”赵雪见轻声问道,她并不是很习惯让世子待在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
“看行头您是大城里头的姑娘吧?这么个小地方可不讲甚雅不雅哟,吃饱就心满意足啦。”小二恭恭敬敬地道,忙得满头大汗,穿着件单薄的粗布衣,肩上挂条沾满汗水的劣毛巾。
梁秀佯怒瞪了眼赵雪见,赵雪见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
二人顺着木梯到了二楼,梁秀定眼一看,不禁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