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的锁链横躺在蓝光覆盖的地面,其上是比夜晚更加漆黑的剑身。剑柄深入地面,而剑尖的箭头所指之处,那被神秘存在传唤而来的异世之人已抛弃自己的身份,并于无限的包围圈中鼓动背后的锁链。
漆黑的锁链插入脊背,并带动异世之人的身体在空中飞速移动。
或许是大气成分不同的原因,哪怕异世之人的移动速度早超越了声音的传播速度,也没有引起空气的震荡。
但他貌似没有对此产生疑惑,仿佛失去自我意识的他只是在诸多奇形怪状的盘状飞行物之间穿梭,然后通过手里的漆黑之剑将至上的黑暗带给他们。
受到斩击的飞船没有产生火花,黑暗不仅把摩擦力和火花一并吞噬,就连飞船损坏传出的波纹都收入其中。
永无止境的黑暗,永无止境的战局。每一次行动都会牵扯生灵们的恐惧和愤怒,并非军队所属的平民们看着投影到灰暗天空中的战斗影像,他们目睹那无尽黑暗的蔓延,所以向崇敬的神明祈求,他们目睹那无数的战士消陨而亡,所以向异世之人投入发自内心的仇恨。
无法得到救赎,既然怒火与咆哮并至,那么一人对战二十七万人的战争就不可能于此停止。
万物终有极限,然而在这之上,黑暗无穷无极。
舍弃人性和自我的异世之人,他将黑暗作为发自内心的唯一诉求,还将这种惨烈的屠杀唤为守护,然而获胜的几率却依然微乎其微。
作为探求到外界知识的高文明种族,他们的攻击虽然不能直取异世之人的性命,但毫无疑问,能够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小的损伤,只不过把灵魂投入深渊的他根本不知晓自己受伤的事实,深层次的黑暗不断包裹他受伤的部位,然后进行高效的疗伤,可每一次损伤,都只会引起体内的黑暗变得越来越膨胀。
渐渐地,他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而相对的,尖刻部队的士兵已经阵亡了数千人。
难不成这就是极限?不可以,哪怕胜利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也要把它当作百分之百来看待!
为了响应异世之人的号召,黑暗叹息钝锋开始向前延伸,那半圆的剑尖一直扩大,终于在延伸到百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他无视所有朝自己射来的光束,朝前横斩。
明耀的波光在灰暗的半空中爆发,来自不同区域的波光组成一道圆形。那些看着战斗展开的唤星之灵们将双臂交叉,此刻的他们,是多么渴望这场战斗结束,不管是其中的哪一方,只要愿意停战,那么这一切灾难都会不复存在。
然而怀有希望的异世之人和怀揣信念的尖刻部队都不会轻易服输,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服输就意味着失败,而失败便意味着死亡。
谁都不想死亡,异世之人也不例外,所以尽管他被唾弃的黑暗拯救,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反物质射线从未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在不懈的打击下,异世之人的身体终于破开缺口。
没有疼痛,甚至连被击中的感觉都消失了。对于异世之人而言,这种情况已然变为危局。
有种奇怪的感觉传及大脑,习烨沙瞪大双眼,发现自己的腹部已然缺失,那里只有一块巨大的黑幕遮掩,原本的器官早已在战斗过程中消失。
或许这就是临近死亡——正当习烨沙这么想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全部化为纯白,只剩下了细小的树根。
逐渐清醒的习烨沙在疑惑的同时笑出声,难不成这里就是所谓的天堂或地狱?可不管怎么解释,这类似树根的细枝也出现的太过于虚幻和突兀了,而且令习烨沙非常不解的是,这树枝只有两道分支。
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他的确想不起来分支的意义。
但有种直觉,有种能够让他得到好结果的预感指引习烨沙将手伸向其中一条分支。
在手和分支接触的瞬间,纯白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灰白天空和那些飞船大楼。
孤身于此,举手无措的他,在清醒之时遥望身下的景色,那漆黑的锁链还连接着脊背和地面,他手中的黑暗叹息钝锋还没有消失,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般缥缈。
但很快,习烨沙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散发着漆黑气息的锁链就此化为颗粒消散,而习烨沙手中的漆黑大剑和插入地面的黑暗痛息枷锁也一并消散,黑暗主宰的狂暴结束,这便是未来收束后的结果。
没有物体能弥补腹部的空缺,可说来奇怪,哪怕原有的器官在反物质武器的打击下化为虚无,但他仍能感觉到内脏带给身体的那种普通感观。
往下坠落的习烨沙慢慢合上双眼,可就算身体破损,生命濒临破碎,大脑仍在高速运作。
“二分之......一的......说法。”
他默念那个技能名,忍不住笑出声。
多么奇怪,明明自己都快要在异世界死亡了,可大脑依然在想些奇怪的事情,连走马灯幻象都不眷顾的他,只有依靠无力的笑来掩饰内心的绝望。
毫无疑问,那种无力的笑也被那些唤星之灵注意到了,他们明白笑的含义以及人类对笑这种动作的诠释,但他们不理解,为何在这种时候,身为异世之人的习烨沙还要露出笑容。
不过,就算他们不了解也无所谓,习烨沙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他也不想做好死亡的准备,因为他还要回到原本的世界。
稀薄的大气迎合摩擦力接触习烨沙的身体,就在他即将坠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无形的屏障接住了他。向外散着波光的屏障将半死的他托起,然后等待飞行物和战士们接近他的所在位置。
(我可不要被你们这群家伙救下,让我死。)
声音传不出来,连最后的触感都要被剥夺的习烨沙在寒冷的颤抖中等待黑暗的拥抱,坦然地接受那即将到来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