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战斗。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害怕对方疼痛,一个是害怕自己疼痛。
尽管这副身躯的原主不是自己,但痛感依旧会覆盖意识,每一次战斗之后不会留下伤痕,但是造成痛觉的记忆却会留下。
一边说着好痛好痛,一边在肆意暴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她还能记得自己在虐杀敌人的时候所说的话:
“我燃起来了。”
不是指的那种精神燃烧,而是字面意思,那层火焰从大脑燃至最后一根发丝,不断烧尽不断愈合的头发在大气的影响下漂浮,看起来就同飘扬的火焰无异。
每当身体燃烧的时候,意识便会从沉睡转为苏醒,一开始她并不习惯,但到后来,这种感觉与渐长的杀戮欲望慢慢重合,而她也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到麻木。
本来,不是这样的。
“本来,不是这样的!”
嚎叫爆发,不知名的野火燃尽了三座大陆,极端暴力创造的实绩也被不同种族的高层皆知。
那种力量,那种欲望,她根本控制不住。她不想这样,因为她明白战争是多么残酷,死亡是多么无情。
可是身体的领主,那个戴着面具的领主不会让她轻易脱逃,这让她无比痛苦,她只能依靠防护和攻击的本能来获取一定程度的自由——可这本来就是不对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名为弥鲜的男孩救了她,然而那次施救只不过换来了短暂的自由。不过,曲鸣茗取已经非常满足了,她甚至开心地跳起来,然后撞穿了友人家的天花板。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她明白了自己的力量是其他事物远不能承载的。然而万幸的是,自己的好友曲驳巡影·穹天以及自己的兄弟弥鲜·穹天还能理解包容她,还能时刻陪伴在她身旁。
最后,也就是现在,她又收获了两名理解自己的同伴,尽管他们是自己曾经在战争中屠杀过的人类,但是她没有因此而受到排挤,她从自称“勇者”的男人身上得到了自信。
戴着面具的领主也没有出现,本来一切都该趋于平静。然而......
曲鸣茗取看着缺失左臂的肩膀,然后瞥了眼倒在身前的梅坎歇尔。以硬吃一击为代价换来的,是切下左臂的成果。
她没有在意瑟尔克曼德对自己造成的砍伤,她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梅坎歇尔上移开,那名倒在地上的女人,不仅是刺杀的技巧令人钦佩,更令人称道的是她不惜受伤也要全力斩杀敌人的那份心。
没有引起曲鸣茗取的愤怒,同样也没有引起曲鸣茗取的反感。
她是一名值得敌人尊敬的战士,想到这里,曲鸣茗取慢慢失去了战意。
瑟尔克曼德见状也收回剑,时刻警惕等待她下一次攻击来临。
“为什么,非得做这种事不可呢?!”
将伤势愈合的曲鸣茗取转向腾于半空的喻羽泉,大声质问:
“告诉我,我们非得战斗不可吗?!”
降落到地面上的习烨沙听罢停下动作,他望向曲鸣茗取,那股为战而战的怒意开始消却。
“曲鸣茗取......”
喻羽泉听到她的发言,没能收敛住自己惊讶的表情。
“我不想战斗,希兹也一样,她也不想看到我们战斗!”
位于对岸的希兹听到她的发言后微颤了一下,她是真的在为曲鸣茗取的成长感到高兴。
“曲鸣茗取你不明白,如果让他进入万里之丘,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那你就明白了吗!”习烨沙直接反驳回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站在神的一方?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为拯救其他生命全力以赴?说什么勇者的责任,简直是笑话!”
“我啊——
是一个只顾自己游乐,只顾自己成为胜者的自私家伙!所以牵扯到神,或者拯救世界之类的话就不要对我讲了。没用!”
习烨沙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那一瞬间的顺畅感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忘记。
喻羽泉沉默着,他不是认同习烨沙的说法,只是曲鸣茗取的疑问让冲昏了头脑的他开始冷静思考。
在爱露萨耶已经消失的这些世界中,他能做到什么?神和与神相对的意志又能做到什么?
而立于中心处的习烨沙,又是怎样的存在?
“呵,哈哈,原来如此,可能性。”
他手中的剑,他驱使的万象与黑暗,所代表的应当是更深远更伟岸的事物。
黑暗与白光组成的羽翼破碎成粒,喻羽泉缓缓降落到地面上,他手中的黑暗闭息双剪已经消散了。
“别误会,现在依旧是敌对......”喻羽泉别过头看了下对岸的希兹,叹了口气,“现在是休战状态,既然曲鸣茗取不想战斗,我也不会去强迫她。”
“你这家伙,把别人砍伤了语气就这么平淡?”听习烨沙的语气貌似很不爽。
“没夺走性命你就得感恩戴德了,现在的你要跟我对战,只有被秒的份。”
“嘁,嚣张的家伙。
那么,既然你不打算阻止我了,能告诉我进入万里之丘的方法吗?”
“很不巧,我也不知道。”看喻羽泉的表情好像没有撒谎,况且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以及神的气息。这里有着和世界之树相匹敌的气息,如此浓郁,就连半神也很难达到这样的高度。”
“靠气息寻路?你这家伙是狗吗?”
“你有见过长翅膀会用剑还能秒杀勇者的狗吗?”
“秒杀只是你一个人的说法!”
虽然手上的战斗停了下来,但嘴上的“战斗”却渐入佳境,双方的队友在看到这个场面后都大呼一口气。
“太好了。”
希兹瘫坐在地,不用提心吊胆地在意双方的安危,这让她在放松之余笑了出来。
“话先说好,我可是会一直看着你,假如你向神妥协了,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绝不犹豫。”
“呵,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就是没这个实力。”习烨沙摆手,“还有啊,半年前的事我可没打算原谅你,加上今天你造成的伤口,以后有机会我会一并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