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亲和袁天罡打赌,赌局是第二天的阴晴。”敖萤还在讲,“而袁天罡,断出了一场绝对不可能的雨。”
“绝对不可能?”
“雨量太多,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长安无旱,不应该下这么多的雨。”
敖萤所说的雨量具体的商阳是没什么概念。
但从商阳的亲身体验来看,昨天那场雨,雨量的确是太大了,拳头大的雨点,整整锤了长安城两个小时,长安没有被水淹没真的算是命好。
“还有,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绝不可能。”敖萤所讲的第二个疑点,是袁天罡算出的落雨时刻。
辰时的时候布云,花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把黑压压的雨云都堆积好,然后不响雷也不落雨。
挨到巳时,这个时候响雷,却不下雨,雷也响整整一个时辰。
这时候,到了午时,终于可以下雨,雨也得是正正好下一个时辰,下到未时雨停。
那时候,跟袁天罡打赌的泾河龙王,听完袁天罡这一卦,心里估计都开始骂娘了。
懂不懂下雨?懂不懂下雨?
不懂下雨好歹也见过下雨吧?
每个落雨步骤都得隔上一个小时,活像便秘似的,谁下雨是这么下的?
跟我一个司雨的龙神面前装什么蒜?
你这么牛逼,你怎么不去当天王老子呢?
但生活有些时候就是这么操蛋,它可以让你最骄傲的,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也破碎掉……
一场不可能下的雨,偏偏就出现在了玉帝的加急旨令之下。
“天庭一直没有解释过,昨天为什么要加急下那样一场雨。”敖萤讲话时候的神色黯淡,有些叫人心疼。
“不可能下的雨,是玉帝下旨的,你的意思是……?”商阳能够理解敖萤的话。
把上述的疑点结合起来看,真相只有一个。
天庭方面,想要找个由头,除掉泾河龙王。
同时,商阳还顺带想通了袁守诚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金鲤。
这个算卦灵验得不行的袁守诚,完全就是天庭找的托,每天给个渔夫算上一卦,同时收取一尾泾河的储备力量金鲤作为报酬。
泾河里面拢共也就三十二尾金鲤。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对一整个泾河开了个全员嘲讽:“来打我啊,笨蛋!”
老龙王受不了这个委屈,想去袁守诚哪里找回场子,这时候袁守诚假模假样算了一卦,算出个在正常龙眼里绝对不可能的落雨情况。
正当老龙王觉得稳赢的时候,一直在幕后蓄谋已久的天庭,传下了一份加急旨令,命令这场不可能的雨变成现实。
一环扣一环,目的就是诱使泾河龙王主动犯罪。
“嗯。”敖萤点了点头,“还有,献计劝父亲改时辰点数的鲥军师,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了踪迹。”
“鲥军师?”
出主意劝龙王改圣旨,这鲥军师的小脑袋瓜子可以啊!
而且,老龙王和鲥军师两个,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一个敢出主意,一个敢听主意。
“我已经查过,鲥军师很可能很早以前,就被人收买。”敖萤又给出了一个,关于泾河龙王犯天条是一个大阴谋的有力论据。
出完坑主子的主意以后,就跑路不见,倒的确像是二五仔能干出来的事情。
有点当初庞统给曹操献完“铁索连舟”计以后,就拍屁股走人的风采。
外有袁守诚勾引,内有二五仔献计,泾河龙王何愁不完蛋?
二人讲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听见外边传来了骚动声。应该是别院之外,街上的骚动,但动静很大,在商阳的房间里面都可以清晰的听见。
“商公子!商公子!”一个别院里小厮的声音,听起来,小厮这时候还未到房门外,是在院子里面别跑边喊的。
“外面怎么了?”商阳把房门推开。
只见那个小厮,慌里慌张,连滚带爬地倒了房门前:“天上,天上!突然掉下一个这么大的龙头!就掉在外边的街上!”
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厮用手比划着他嘴里龙头的大小。
“血淋淋的,当真吓煞个人!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连官兵都过来了!”小厮描述着外面骚乱的原因。
“敖萤……”商阳回过头去看敖萤,但房间之内空空如也,敖萤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现在是不是午时三刻?”商阳又回过头问小厮。
“是了。”小厮肯定地回答道。
午时三刻,天上掉下了血淋淋的龙头。
泾河龙王,被斩。
……
三重天。
敖萤显了龙身,在云端之中无目的的游弋。
她在想,这几百年间,泾河的势力,是不是发展的过快了呢?
这百年之间,大哥占了淮河,二哥占了济水,三哥占了长江,四哥占了黄河。天下四渎,这四条至关重要的水脉,都叫自己家占尽,好不风光。
这还不算完,现在五哥在给佛祖司钟,六哥在给神官镇脊,七哥给玉帝守擎天华表,八哥更是直接砥据太岳。
泾河势力,完全渗透进了佛道两家之中,甚至触手还可以伸的再长些。可以说,父亲还在的泾河,完完全全是玉帝手下的权臣势力。
也就是因为这样子,父亲才会遭算计,引来杀身的灾祸吧……
“父亲死了。”敖萤其实不是很能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让她有一点反应不过来。她的心里有一股空空落落的情愫,不知道是悲怆还是其他的。
作为龙神,敖萤看待死亡自然是和凡人不同的。
所谓的死亡,魂往地府,而后再重新投胎。自己的寿命还很长,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找到父亲的转世。
不过,到时候,她的父亲不会再记得她了。
父亲甚至可能会生养另外一个女儿,想当初疼爱自己一样疼爱她……
这样想着,敖萤心里面那股空空落落的感情更加浓重了。
三重天上的敖萤,朝下方望了望,勉强还看得见人间。
她又想起了人间的商阳,其实刚才敖萤去找商阳,其实更多的不是想要求救,而是倾述。
对于敖萤来说,商阳似乎是个绝佳的倾述对象,他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魅力,不然怎么解释,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就会莫名其妙和他谈起所谓的“梦想”呢?
敖萤又抬头望了望上方,在她的头顶上,还有整整三十三重天。
斩龙台在九重天,但敖萤只有金丹境的修为,她上不去。所以,她不能像九个哥哥一样,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但,她觉得自己该为父亲做点什么。
那个叫袁守诚的人,还好端端的居住在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