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琴轩被杀的第三日,魏王宫,魏王公孙敖正躺在浴盆中,享受着年轻宠姬的按摩,舒服的闭着眼睛。公孙敖已年近七十,瘦瘦巴巴的身架,一脸的鱼网纹,一头灰白的头发朝后放在浴盆后面的大理石上,由宫女仔细的清洗着。
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暗处走出,来到纱幔前跪下,低着头恭声道:“君上,烽国的密报。”
公孙敖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宠姬锦兰便走了过去,那黑衣人赶忙从怀里取出密报,低着头递了过去,自始至终不敢抬头。
那锦兰将密报交给公孙敖,公孙敖接过密报朝那黑衣人挥了挥手,黑衣人朝着公孙敖一拜,站起身,抱拳低头向后退了几步,一闪身便消失了。
公孙敖缓缓的打开密报,定睛看去:
“君上亲启。禀,唐政已死,然计划败露,公主遇害,世子乾亦被唐曦赐死。”
寥寥几句,却让公孙敖惊怒不已,他猛的站起身喊道:
“琴轩吾儿!”
也许是年事已高,也许是事情太过突然,也许是女儿、外孙的死对公孙敖的打击太大,也许是水太热了,怒火攻心的公孙敖只觉热血上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公孙敖的反应吓坏了身边的锦兰,她赶紧让宦官宫女将魏王扶到床榻上,并叫人通知御医。
不多时,御医们纷纷来到寝宫,太医令上前给公孙敖把脉,刚把手搭上公孙敖的手臂就吓了一跳,他发现公孙敖已经没有脉搏了,便赶紧伸手在公孙敖的鼻下一探,又翻了翻公孙敖的眼皮。
太医令颤颤巍巍的收回手,一脸惊愕的看着锦兰欲言又止的说道:
“兰夫人,大王他...”
“大王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锦兰急忙问道,一股不安弥漫在她的心底。
“大王他,已经去世了...”
太医令艰难的回道。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锦兰一下从床榻上跳起来,指着太医令喝道。太医令赶紧跪倒,双手趴伏在地,也不回话,锦兰见此心头一阵恍惚,呆呆的坐回到床榻上。
这时,殿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头戴金冠,身穿金色锦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众人见到来人,赶紧跪下行礼:
“参见大世子。”
来人正是魏王公孙敖的长子,公孙博文。
公孙博文来到床榻前,看着脸色难看的一众医官和发呆的锦兰,心里不禁一沉,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大世子,大王他,他,他去世了...”
太医令额头流着冷汗,结结巴巴的回道。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博文一惊。
“下臣不知,下臣们来的时候,大王已经没有脉搏了...”
“你们说,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博文又转向几个宫女。
“回世子,刚刚有名黑衣侍卫向陛下递了一封密报,陛下看完之后便吐血晕过去了...”
其中一个宫女回道。
“将那密报给我看看!”
公孙博文吩咐道,那名宫女赶紧捡起掉落在一旁的一块锦帛,递给公孙博文。公孙博文拿起那块锦帛看了一眼,脸色便变的铁青,一道愤怒至极的吼声从他嘴里传出:
“啊!!!烽国!唐曦小儿!我定要将你们赶尽杀绝!挫骨扬灰!啊!!!”
喊了一阵的公孙博文,似乎是冷静了下来,他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呆便抬起头吩咐道:
“廉锦,传我命令,大王薨,全国举丧一日,为大王送行。再传令宗正公孙冠宇,让他筹办我父王的葬礼。”
跪在地上的一名老宦官双手伏地应道:
“诺。”
便起身朝外走去。
“你们都下去吧,将兰夫人送回寝宫歇息。”
公孙博文又吩咐道。
“诺”
众人站起身,抱拳躬身倒退着走出大殿,两名宫女一左一右架起还在发呆的锦兰也走出了大殿。
公孙博文见人都走了,便走到公孙敖面前,看着公孙敖苍老毫无生机的脸说道:
“父王,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又低声的喝道:“雾卫何在!”
只见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身而出,单膝跪地,抱拳回道:
“参见世子。”
“此事是否属实?”
公孙博文问道。
“回世子,已确认过了。”
“看来计划有变啊,当时我便劝过父王不可如此急功近利。那宋国有什么举动吗?”
“回世子,宋国的大军在几日前已经开始攻打烽国,最新的情报称,烽国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宋国连下数城,又有公主心腹的帮忙,让宋国兵不血刃的夺下了数座城池,正快速的逼近狄秋。”
“果然不出我所料,宋国这只饿虎,怎么会在乎我魏国的区区一郡之地,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假意与父王合作,逼迫烽国拥立唐乾是假,攻占烽国是真。他们要的,是整个烽国。”
公孙博文摇了摇头叹息道:
“可笑我父王以为可以控制烽国。你先下去吧,记得随时想我禀报宋国和烽国的近况。”
“诺”
黑衣人起身一揖,便闪身离开了。
“也罢,既然宋国已经出手,那我便不好插手了,烽国这次怕是万劫不复了。小妹,那些杀死你的人,很快就会去陪你的。我还是先收拾好国内的残局,等我登上了魏王的宝座,再找宋国算账!”
公孙博文摸着下巴的山羊胡,暗暗的想道。
夜,洛西城外十里,宋军大营。李朝天一身戎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缓缓的行上一座小山坡。
李朝天身后的几位将军也不紧不慢的跟着上了山坡,他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城池,眼神幽深、清冷,黑暗中,洛西城仿佛一只巨兽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显得那么的不可侵犯。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虫鸣和战马的鼻响,李朝天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的小将忍不住问道:
“大哥,我们来了已经一天了,您为何还不攻城?”
李朝天依旧一动不动,静静的看着,并未理会。那位小将军见大哥不理自己,又问道:
“大哥,现在正是攻打的好时机啊!城中的烽军并不多,估计不到五万,守将方大勇不过是个有勇无谋之辈,即便这洛西城再难攻,我们三十万大军轮番攻城,不出两日必能攻克啊!如大哥同意,我愿做先锋!”
“是啊,大帅,我也愿做先锋!”
“大帅,这先锋还是得我张猛来!”
“大帅,只要您让我打头阵,我愿连夜攻城!”
...
其他将军也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嚷嚷着要做先锋。李朝天骑着战马缓缓转过身来,缓缓的道:
“闭嘴!”
声音不高,但将军们都听到了,一个个仿佛被施了禁声咒,一语不敢出。等四周再次恢复安静的时候,李朝天开口了。
“要攻下这座城,并不难,即便是烽国的都城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但是,即便攻下了,又有何意义?我们孤军深入烽国境内,本就是兵家大忌。三十万大军虽然看似很多,但是这里毕竟是烽国,他们可以源源不断的抽调兵力与我们做拉锯战,我们耗不起。
即便大王可以从国内抽调更多的军队前来,但我们的后方也并不稳妥。我为什么要秘密的杀死那些投降我们的城主城守?他们只不过是中了我们的圈套才打开城门,等魏王反应过来,必然会有所行动。
而且那些我们攻占的城池里到处都是忠于烽王的臣民,万一我们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大王的援军又不能短时间内支援,我们将会万劫不复。”
“大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位小将军急忙问道。
“朝地,大哥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是行军打仗,并非儿戏。你先跟随在我身边,多听多看。知道了吗?”
李朝天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大哥。”
李朝地举丧的点了点头,李朝天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个弟弟一样,摇了摇头,说道。
“回大帐!”
宋军帅帐内,李朝天盘膝坐于帅案后,闭着眼睛,左手拿着令箭,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着自己的右手手臂。账外不断有将军进入帅帐之中。李
朝天似乎是知道将军们都到齐了,便睁开双眼,缓缓的扫视了一圈,眼神锋利,目光过处,将军们各个都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李朝天满意的收回目光,坐直身体,开口道:
“令!”
将军们听到这个字,一齐躬身抱拳,动作整齐划一。李朝天接着道:
“令,左都玉将军率本部人马,回守高平城,防止宁兰郡,夏川郡反扑。”左都玉双手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成平将军、林永元将军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洛西城东边的树林内,若有烽国援军前来,无须奏报,杀之!”成平、林永元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向明将军、王贵将军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洛西城西南边的山谷,若有烽国援军前来,无须奏报,杀之!”向明、王贵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说完大步走出帅帐。
“令,林启正将军,率本部人马坐镇中军,本帅再给你一千辆战车,若哪方有危,务必第一时间增援!”林启正接过令箭,抱拳回道:“得令!”他没有走,而是站回了原位。
“其余将军明日随本帅包围洛西城,一只苍蝇都不准其飞出!若烽军出城作战,你们记住,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李朝天最后吩咐道。
“诺!”剩下的将军一齐抱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