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德和钱百川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他们的背忍不住弯了起来。
倒是陈庭玉老神在在的听唐曦说完,然后叩谢恩典,和那些世家家主一起回到了座位上,接着闭上了双眼一语不发。
钱百川回头向钱通看去,发现钱通也在看着自己,他立马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而钱通却回了一个茫然的眼神,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钱百川又看向跪在后面的钱元,他实在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钱元又怎么会告诉他呢。
看着钱元那狡黠的眼神,钱百川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义子的时候。是的,钱元并非正式的钱家人,是钱百川在外面捡回来的。
那日,钱百川在街上闲逛,发现路边有个托钵行乞的少年,见他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了家,让他陪自己的儿子念书。
慢慢的,钱百川发现这个少年非常聪明,而且具有一定的军事才能,便起了爱才之心,将他收为义子,赐名钱元,并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钱通。
钱通那时候刚刚接手钱家的军权,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他正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而钱元适时地出现让他喜出望外。
在交往了数月之后,发现钱元在军事上确实有过人的才能,便放手让他施为,自己则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本性,整日留恋花丛。
数年间,钱元不断的加强自己对于钱家军的掌控,悄悄的排除异己,将亲信安排在重要的位置。钱百川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可惜都被他一一的用计蒙混过关。
钱百川万万想不到,这个自己好心收留的义子会在这个时候背叛自己,他五内俱焚,怒火万丈,恨不得将这个恩将仇报的人挫骨扬灰。
他知道,既然钱元出现在这里,那自己的钱家军必然已经不再姓钱了,真是悔之晚矣。
其实,钱百川不知道的是,钱元还有一个名字,龙二十五。他和钱元的相遇并不是巧合,即便他没有收留钱元,钱元也会通过别的方法进入到钱家,并且混入钱家军。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局,一个针对钱家的局。
白兴德同样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却自顾自的在喝酒,似乎没有看到自己父亲那急迫的眼神。忽然,白括放下酒盅,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站起身对唐曦抱拳说道:
“大王,末将昨日收到了刘将军的书信,信上说尧山关的五万兵马已经整合完毕,现正在按照您给他留下的练兵之法操练。”
唐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白括见此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继续喝酒,这过程中没有看自己的父亲一眼,白兴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背叛自己。
完了,白兴德和钱百川心里同时出现了这两个字。
一切的努力都为他们做了嫁衣,没有了兵权,自己就什么都不是,虽然有些家族可以左右烽国的士子之心,让读书人声讨唐曦,但是家人掌握在唐曦手上,这已经变的不可能了。
更何况唐曦毫不吝啬的给百姓大量的衣食,让他们可以继续活下去,在现在的百姓心里,唐曦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君王,士子的几篇文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淹没在百姓们的口水中。
造反?那更加不可能,即便唐曦答应,他麾下的文武不会答应,烽国五十万大军不会答应,那仅存的数百万百姓也不会答应。
而通敌叛国,那只会给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自己也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清书史册不会放过自己,遗臭万年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唯一的路便是投降,服从唐曦的安排,他既然没有将事情挑明,那就是不打算再纠结此事,也没打算惩罚自己等人。也罢,自己好歹还是烽国的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给自己留个亲民的形象,明日便上折吧。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白兴德和钱百川心里掠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无奈的向唐曦低头。
“两位阁老,还有别的事情吗?”唐曦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
“回大王,臣等无事。”
“那便回去做好,今夜咱们君臣不醉不归。”说完,唐曦又转头对钱元说道:“你也回军营吧。”
“诺!”钱元对唐曦一抱拳,转身便大步离去。白兴德和钱百川无奈的走回自己的案几,白兴德还不忘狠狠的盯了自己儿子一眼,白括不为所动,依然面带微笑的喝着酒,似乎打算将自己彻底灌醉。
酒宴一直进行到第二天,唐曦才宣布结束,众文武向唐曦行了一礼便匆匆的离去了。特别是世家之人,他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需要马上赶回狄秋的新宅院,不亲眼看看自己的族人是否安好,实在放心不下。
一个通宵的狂欢,唐曦也有了几分醉意,他非常高兴,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十年逃亡,十年含辱,十年磨剑,十年刻苦,今日终于再回烽王位。
曾经以为卧薪尝胆只是《史记》里的一个成语,直到落难才发现胆是真的苦;曾经以为悬梁刺股只不过是苏秦、孙敬的励志之言,直到努力了才发现成功来的是如此不易。
唐曦命高珂取来笔墨,趁着酒兴肆意挥毫。司马良玉走上前看了看,忍不住点了点头。
“头悬梁,锥刺股,学有所成。卧薪柴,尝苦胆,苦尽甘来。好!”
白家,白兴德正愤怒的摔着碗碟,那些以前珍惜无比的瓷器,现在被率的四分五裂。他颤抖着手,指着白括,脸色苍白,满面怒火。
“逆子!逆子!”
白括见老父如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朝地“砰砰砰”的就是三个响头。血水混着尘土从额头滑落,缓缓的流进眼中,白括没有伸手去擦,他挺直着腰板看着自己的父亲。白括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白兴德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被抽干了气力一般,跌坐在席塌上。
“难道你就没有话要对老夫说吗?”
白括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的开口,说出来自己和唐曦待在一起的经历和自己的想法。两人聊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西斜才走出房门,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白兴德在走出那间房子的时候便召集了所有白家的人,在白家长老们的见证下,将白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了白括。
那天,那些世家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过第二天,他们依然神色如常的来上朝,并上折请求唐曦收回封地。唐曦来者不拒,一一接纳,并承诺给与补偿。
其实唐曦一直不想用这样强硬的方法,这是大忌,成功也会被人诟病,对烽国的长治久安也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是烽国的现状已经由不得他有半分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