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剑圣美滋滋地咬着小鱼干，幸福感溢于言表。苏丁趁机爬到他的头盔上面，途中尾巴不小心扫到了那些铃铛，却没有发出声音。苏丁有些奇怪，伸出小爪子掏了一下，感觉它们似乎是被几根看不见摸得着的线给系起来了，他弹出指甲轻轻一勾，那些线直接就被切断了，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正一点一点撕下来细细品味最后一根小鱼干的高山剑圣惊了一呆，要知道自打上次偷听到璐璐她们说“头盔上面戴铃铛傻死了，跟小孩子似的”之后，他就用领域力量扯来三根法则线强行让整个卫队的铃铛都哑了火。
而法则线是什么概念？那是只有传奇级存在才有资格领悟并勉强动用的力量，虽然以他目前的水准也就栓个铃铛，改变一下身体周围的温度，丢出去让力量低于他的目标定个身什么的，但是想要暴力破除它，必须是等级至少也要高他两级的传奇才能做到的事。
难道是瑞利·特里维安？那老家伙躲在特里西弗学院调教女魔法师，咳，是培养，培养魔法师，十几年来要不是云上城向大陆所有国家宣布保持绝对中立的时候被请出来站了次台，恐怕人们都要怀疑这位大师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那么就只有格林·托尔曼·巴纳尼奥了，这老混蛋肯定又在犟驴矮人那边受了气，这是在提醒我要守规矩呢！
谁会怀疑人畜无害软软萌萌的喵大人呢？
“该死的老东西……”高山剑圣把剩下的半截小鱼干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就好像那是用某个逼他来云上城当护卫队长的人身上的肉做成的。
这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科兹莫·巴特忍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起身，看也不看落叶小队诸人一眼，用沉闷干哑的嗓音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当然……”治安官赶紧咳嗽几声正襟危坐，肃然道：“在公开审判正式开始之前，请在场所有人向公正之神起誓：我接下来所说所做的一切都在您的见证下进行，没有谎言与欺骗，不会帮任何人作隐瞒，对审判结果绝对遵从。”
这是每次公开审判必经的流程，然而可笑的是，这项起誓只有被审判的人必须高声念出来，其他人只需要在心里默诵就可以了。至于他们诵的是什么，那恐怕连公正之神都不会知道。
等到落叶小队五人念完誓词，治安官从副手那里接过一张羊皮纸弹了弹：“这是多日以来的调查结果，下面由我来对各位进行提问，首先是申请审判的科兹莫·巴特男爵。”
科兹莫摩挲着那柄单手锤，手已然冻得青紫都不停下，对治安官的话也是恍若未闻。
治安官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男爵大人，请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你的儿子尼尔森·巴特死亡的？”
科兹莫顿了一下，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他说：“十天前，冒险者工会派人通知我的。”
“你请稍等。”治安官转向冒险者工会的负责人，点头道：“纳撒尼尔副会长。”见后者垂首扶胸致意后问道：“你是怎么得知男爵之子死亡的？”
普尔曼·纳撒尼尔答道：“当天落叶小队来到工会报备，说他们的临时队员尼尔森·巴特在冒险过程中不小心中了高阶魔兽金蜥蜴的石化射线，当场死亡。”
治安官追问道：“你们确认过真伪吗？”
普尔曼坐直了身体：“本来工会是不管这种事的，冒险小队报备成员死亡，从他们的队伍名单里直接划掉就好了。不过此次事涉贵族，我们就特地发布了相关任务，尼尔森·巴特的尸体……那些石块就是从‘石像森林’里拿回来的。”
人们这才知道葡萄男爵脚边那堆石块居然就是他儿子，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他们居然去了金蜥蜴的领地？这不是找死吗？”
“听说是因为蜥蜴领地有一批完成了孵化的蛋，肯定被金币闪了心，区区五个人能干嘛？”
“那你没听说他们遇到了一个超阶魔兽吗？连血手都在它手下吃了大亏！”
“血手……噗。”提到血手，有好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有消息不那么灵通的一脸惊悚地看着越笑越嗨的那些人，惊疑道：“笑什么呢？你们不要命了？”
他旁边的人憋住笑意，搭着他的肩膀说：“你刚回来不知道，血手也去金蜥蜴的领地了，什么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剃光了毛发挂上石柱立在进谷主道正中，那些石柱上还写着像‘我们喜欢不穿衣服在夕阳下自由奔跑’‘欢迎来参观不收任何费用’‘风吹小丁丁好凉爽’‘客人一起来玩儿嘛’……之类的俏皮话，总之脸都丢尽了。而且之前他们内部似乎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对雷克斯忠心耿耿的弗农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从血手带走了快一半的人，最近刚注册成立了一个名叫‘断臂’的新团队。”
“噗！”那人也忍不住笑喷了：“这也太丧（gan）心（de）病（piao）狂（liang）了。”
高台上问话还在继续。
“男爵大人认为尼尔森·巴特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落叶小队的谋杀，你怎么认为？”
普尔曼瞥了一眼安格斯，后者正闭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他略一思索，答道：“我曾经也是小有名气的冒险者，记得带我入行的前辈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出去冒险，先要做好回不来的准备。然后第一次冒险那位前辈就死在我面前。后来我组建过也加入过很多队伍，没有任何一个不是因为成员接连死去带来的沉重打击而解散的。在这里我可以稍微透露一个数据：只去年一年时间，云上城冒险者工会因死亡注销的冒险者名号多达1700多人，因成员全灭而注销的团体有46个……对于冒险者来说，死亡就像这永不停息的风一样司空见惯。”
治安官摆了摆手：“不不不，先生，请注意我是在问你是否赞同男爵大人对落叶小队的谋杀指控。”
“这……”普尔曼看了看科兹莫，后者又开始反复抚摸那把单手锤，嘴角挂着让人不太舒服的笑意。他又看了看落叶小队，除了安格斯以外的四人都用灼灼的眼神盯着自己。不，不止他们，还有在场的冒险者们也都停下了窃窃私语，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所以实际上普尔曼根本就没的选。
“不赞同。我认为那只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好！”
“纳撒尼尔！”
“纳撒尼尔！”
“落叶！”
“落叶！”
“去死吧，披着毛皮的蛆虫①！”
话音未落，广场上便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与金铁交鸣声——冒险者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武器，跟旁边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碰在一起。
治安官面色一黑，瞄了一眼正摇晃着脑袋“丁铃当啷”逗猫的高山剑圣，还是没敢开口。不过毕竟是首席治安官，他知道这些人关心什么。
他走到落叶小队面前，高声问道：“你们呢？是否承认男爵大人对你们的指控？”
冒险者们果然如他所料的安静下来。然而令他，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面色平静的安格斯用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答道：“我承认。”
注①：兰法帝国平民对贵族的蔑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