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你怎么样?”
宁纤茹电光火石的一剑,将藏在暗处的一个官兵连刀带人劈成了两截,都等不及看敌人倒下,连忙反手扶住鲁康。
鲁康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浮现一抹不正常的嫣红。
他的右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深不见底,殷红的鲜血不停地往下流,那是为了救宁纤茹,硬接了肖进武的一招龙吟斩,武功稍弱一些恐怕早就命丧当场。
即便强悍如他也丢掉了半条命,何况他的后背上还插着两支箭羽,深深地刺穿了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烈火灼烧。
鲁康强行稳住身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盖抖出两枚赤红色的丹药,看也不看便往嘴里塞。
丹药入口即化,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金纸之色,瞬间恢复了几分气力。
然而宁纤茹一见此景脸色反而更加焦急。
“师兄,霓虹丹乃虎狼之药,即便命在旦夕,一日也最多只能服下一枚,这一路你已经吃了四颗,不能再吃了!”
鲁康惨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必再说,前面就是中心圣堂,快走!”
说着,鲁康一把抓住宁纤茹的手,冲进一条漆黑的小巷。
小巷之中又脏又乱,家家户户夜不掌灯,大门紧闭,唯有鸡鸣犬吠不绝于耳。
二人好不容易来到一户人家,鲁康也顾不得敲门,用左肩使劲一撞,小臂粗细的门闩顿时断成两截,大门豁然打开。
房里黑灯瞎火,两个老妪坐在炕上,四只眼睛如夜枭一般闪烁着幽光,一见鲁康二人,老妪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来。
“是五公子和小姐,天呐,谁把五公子伤成了这样?”
其中一个看上去已有八九十岁的老妪惊呼一声。
鲁康艰难地摆摆手道:“事情败露,快启动暗道……”
两个老妪不敢再说,一人帮着宁纤茹搀扶鲁康,另一人拉开盖在炕上的棉被,然后掀开炕头。
原来这个火炕只有一半是真正的炕,另一半竟然是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
“五公子和小姐先走,痴奴在下面,会安排好一切。”
鲁康点了点头,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在宁纤茹的搀扶下迅速钻进密道。
等他们走后,两个老妪对视一眼,连忙又将密道的入口还原,然后如刚才一般坐在上面,完全看不出半点端倪。
然而仅仅一墙之隔,李邝从透风的窗户旁收回目光,然后掏出火折点燃一截清香插在墙角,接着便朝屋里摸去。
密道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个壮汉,一个背着鲁康,一个负责带路,其他的护卫在两人身边,带着他们迅速朝深处走去。
地道不知是什么时候挖成的,刚刚好能容纳一人直立通行,蜿蜒向前,不知通向何方。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转过一个大湾,前面突然传来一抹亮光,地道豁然开朗,竟变成了一间砌着砖石的“地下宫殿”。
所谓的地下宫殿大概十几丈宽,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违禁物资,还有一条两丈来宽的暗渠,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这里原本是燕王府所挖的秘密地窖,有条暗渠与渭河相连,可以直接通到城外,原本是走私违禁之物所用。
十六年前燕王与宏威皇帝夺嫡,失败后宏威皇帝初登大宝,立即将燕王以谋反之名暗害,这间地窖便被从外面封了起来。
后来师门打算在长兴城扎根,便设法挖通了这里,并将这里作为联通外界的最后渠道,也是眼下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见宁纤茹一脸哑然,趴在痴奴背上的鲁康艰难地解释到。
“师兄,你别说了,好好休养气力,咱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宁纤茹不忍鲁康继续消耗生命,连忙劝到。
鲁康苦涩地笑了一声,果然没再说话。
那些膀大腰圆的痴奴们不用吩咐,也没人说话,到了这里立刻分工明确地动起手来。
有人准备干粮,有人掀开搌布,将一条小船抬了下来,推进暗渠之中,还有人打开地窖一侧的栅栏状水闸,准备让小船出入。
等做好这一切,为首的痴奴连忙跑到鲁康面前,支支吾吾,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原来这些痴奴都是哑巴,无法开口说话。
鲁康点了点头:“走吧,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快走!”
然而,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密道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
鲁康脸色一变:“不好,有高手跟踪,他们已经追上来了,咱们快走!”
宁纤茹连忙点了点头,接替痴奴扶住鲁康,架着他往小船走去。
然而刚刚迈出一步,宁纤茹突然发现身边的痴奴竟然出现了两条影子,面色顿时一白,惊恐地向那痴奴望去。
与此同时,鲁康手腕一抖,冷锋长剑“仓啷”一声瞬间出鞘,如闪电一般劈向那个痴奴的左肋。
就在此时,一柄锋利的绣春刀正好从那个痴奴的左肋刺出,目标正是鲁康心窝。
“当”的一声,一串火星溅了出来,绣春刀被严阵以待的长剑弹开数寸,鲁康猛一咬牙,长剑顿时如同灵蛇一般舞动不休,朝刀刃之后连刺数剑。
这一招本该迅如闪电,攻势如潮,若不是武功相近者立刻便会被刺出几个血窟窿,然而他毕竟重伤在身,此时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跌入谷底,虽然仍旧抢到了先机,却留下了太多的破绽。
痴奴背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一脚踢在痴奴后腰,借着反震之力在空中潇洒地飘飞出去,稳稳落到了安全之地。
而那痴奴受了他一脚,顿时站立不稳,向鲁康扑来,恰好撞上了他的杀招,胸膛上立刻被戳出几个血洞,瞬间倒毙。
“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有这等身手,在下佩服。”
李邝冷笑着说。
“你是锦衣卫?”
二人看清李邝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说对了,你们已经走投无路,现在投降说不定还能留条狗命。”
李邝淡淡说到。
鲁康一把将宁纤茹拉到身后,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哼道:“你虽然轻功了得,但武艺平平,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李邝哈哈大笑道:“没毛的凤凰不如鸡,要是你受伤之前本官定然扭头就走,现在嘛,你和案板上的肉也没有太大差别。”
李康眉头一皱,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密道里的声音越来越近,立刻意识到不妙:“不好,他在拖延时间,咱们快走!”
说着,他连忙拉着宁纤茹上船,几个痴奴立即朝李邝围了过来。
李邝冷笑一声,掏出青鸾弩接连扣下扳机,巴掌大的弩箭连续射出,不过一个照面的功夫,痴奴们竟统统命丧当场。
“连射弩,你是徐锐的人!”
宁纤茹一见青鸾弩顿时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鲁康也是脸色一变,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几分。
“忘了说,徐大人让本官给你们带句话,不管你们是谁,既然惹了不该惹的人,便要付出血的代价,这一次只是开始,他的目标是将你们师门赶尽杀绝!”
“徐锐?!这个缩头乌龟人呢?”
宁纤茹闻言大怒,竟停下脚步,朝李邝大喊。
李邝笑道:“徐大人神机妙算,你们早已落入杀局而不自知,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么?”
“我先杀了你!”
宁纤茹怒极,手中长剑一挑就要反击,鲁康却一把拉住她,喝道:“他在用激将法缠住咱们,别上当!”
此时尾随而来的北武卫已经涌进地窖,一见二人逃跑立刻开弓便射,目标竟然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暗渠上的那艘小船。
二人眼看已经跑到了暗河边上,却被箭羽所隔,不敢再往前一步。
见二人进退维谷,手忙脚乱,李邝冷哼一声,从容地抬起青鸾弩,好整以暇地瞄准宁纤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两人为了躲避箭羽本就已经进退失据,哪还有时间注意李邝射来的冷箭,等他们发现危机将至的时候,巴掌大的箭羽已经射到了宁纤茹身前。
“师妹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鲁康用尽全力去拉宁纤茹的手,同时身体一转挡在了她的身前。
“噗嗤”一声,弩箭正中鲁康后心,整个人微微一震,被药力强行压下的重伤立刻反噬,几乎瞬间摧毁了他的生命。
“师兄!”
宁纤茹目眦欲裂,下意识去扶鲁康,鲁康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出一掌,竟是一把将她推入了暗渠之中。
“快……走……”
鲁康吐出最后两个字,随后而来的一连串箭羽迅速袭来,将他射成了刺猬,死不瞑目。
“不!”
宁纤茹刚好浮出水面,便见到了这一幕,凄厉地惨叫一声,然后愤恨地刮了李邝一眼,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李邝手中的青鸾弩正好打空,换好弹匣后立刻扣下扳机,“嗖嗖嗖”的弩箭射入水中,但木质弩箭想在水中伤人几乎没有可能,只能眼睁睁望着她逃走。
“快追!”
李邝疾呼一声,冲上来的北武卫士卒立刻扎进水里继续追击,而李邝却走到鲁康的尸体旁,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摸到后腰的时候,李邝突然面色一喜,从他的暗兜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小盒,正是杨渭元留给徐锐的传家宝。
“总算不辱使命!”
李邝轻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朝密道走去,竟是再也不曾向鲁康的尸体看上一眼,而鲁康的尸体却是瞪着眼睛,好似仍旧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不肯有丝毫放松。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