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还有十里便到和春县了。”
安歌钻进徐锐所乘的马车,坐在他的对面。
徐锐最后还是决定率领天启卫到韩琦所说的和春县修整,只不过从那时开始,徐锐便不再骑马,而是改成坐车,并且把拴在身边的韩琦踢到了另一辆车里,也不知道他是已经信任了韩琦,还是另有打算。
见徐锐正捧着一卷书发呆,安歌撇了撇嘴,这一路上徐锐几乎都在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手里的书经常半个时辰也不翻一页,却偏偏还要装模作样地捧着。
倒是少爷身上的怪病似乎已经好了,他的模样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只不过安歌总觉得他与先前似乎大有不同。
比如之前的徐锐虽然也在练武,但因为错过了最佳年龄,而且他自己也不太上心,除了剑法十分诡异之外,并没有什么出彩。
然而自从得了怪病之后,安歌却发现徐锐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惊人的变化,有一次甚至手一伸便轻轻松松地用两根指头夹住了嗡嗡乱飞的苍蝇。
安歌记得徐锐曾经说过,苍蝇的反应速度是人的六倍,所以人很难徒手抓住苍蝇,除非从它们的身后动手,因为苍蝇受惊之后会有一个后跳的动作,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反应时间的差距。
而徐锐显然没有从苍蝇身后发动进攻,而是直挺挺地用两根手指去抓,就好像夹菜一般轻描淡写。
除此之外,安歌跟着徐锐见过不少高手,每当这些高手动手的时候,他们身上就会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势,着实令人心悸。
最近几日,安歌发现徐锐身上也有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威势,而且不用等他动手就会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
弄得安歌这几日只要呆在徐锐身边,便会不定时地打几个冷颤,安歌纳闷,难道少爷是因祸得福,变得比苍蝇还要敏捷,或者神功大成,变成了大高手?
“让你去探探韩琦的底,有什么发现吗?”
一个淡淡的声音把安歌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徐锐不知什么时候回过神来,正在跟他说话。
安歌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阵地战的时候他还救过我一命,除了武功高些,似乎没什么奇怪。
哦对了,他似乎对少爷的药很感兴趣,变着法问了我不少关于药物的问题,不过这也不算奇怪,毕竟少爷的药也太神奇了些,若是不问才算奇怪吧。”
“武功高些,对药物感兴趣么……”
徐锐双眼微眯,仔细咀嚼着这个信息。
过了片刻,徐锐扭过头,朝身后问道:“你呢,还是没有发现吗?”
“没有。”
影婢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坐到了安歌身边,对于她的神出鬼没,安歌已经见怪不怪。
“这个人的作息十分规律,从来不会乱窜,除了几个亲信之外,也没见过他和其他人接触。”
影婢掰着手指头,细数着为数不多的收获。
“那么他的手下有没有做过什么可疑之事?”
徐锐又问。
影婢摇了摇头:“他的手下大多都在阵地战中阵亡了,除了在阵地上被炸飞的,其他我都一一检查过,确实死透了。
仅剩的三个人中有两人重伤,现在还在昏迷,最后一个则跟在他的身边,和他一样深居简出,除非必要,几乎不与其他人接触。”
“是这样么?”
徐锐渐渐眯起了眼睛,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
“少爷,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您对他如此在意?”
安歌不解地问。
自打认识徐锐一来,少爷给安歌的感觉总是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毫不在意,像这样对一个人上心还是头一次,也难怪安歌疑惑。
徐锐摇了摇头:“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这个人非常危险,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而越是与他接触,这种感觉便越是强烈。”
“感觉?少爷不是从不相信感觉,只相信判断么?”
安歌诧异地说。
徐锐喘了口气,把手里的书扔在小桌子上道:“我的确不相信感觉,但这次的感觉太强烈,太真实,就好像有人在我耳边不断地提醒我一般,让我想忽略都做不到。
老实说这样的情况我也是头一次遇见,而且自从他出现之后,那件传家宝便突然解封,到现在也不知道缘由,这一切都证明这个韩琦身上恐怕藏着什么秘密。”
“竟然是这样……”
安歌和影婢沉默下来,这事的确十分奇怪,但是就连徐锐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自然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暗自提醒自己,在接触韩琦的时候要更加小心一些。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曹思源隔着车厢窗口道:“大人,和春县令王若林出城迎接大人,已经到了进前。”
徐锐微微一愣,回复道:“我马上就来。”
说完,安歌连忙扶起徐锐,朝马车外走去。
长长的车队前,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官员带着两百多兵丁远远站定,此人便是辽王门生,和春县令王若林。
王若林国字脸,长相普通,身材清瘦,但浑身撒发着一股坚毅之感,看样子像是个干吏。
徐锐下了马车,在一百多名骑兵的护卫之下来到王若林面前。
“下官王若林参见钦差大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若林高呼一声,朝徐锐跪了下来,他身后两百多兵丁立刻随着他“哗啦啦”跪倒在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锐是代天巡狩的钦差,见他如见皇帝,但除了为数不多的正式场合,一般没人会行此大礼。
这个王若林在乱世之中不仅行了大礼,而且徐锐见他身后的兵丁动作整齐,纪律严明,与一般的边军大相近庭,显然被他调教得不错,对此人的评价顿时又高了三分。
“王大人请起,国难当头,不必如此拘泥。”
徐锐伸出双手去扶王若林,王若林也没有丝毫做作,任由徐锐抓着自己的手腕,从地上爬了起来。
“下官惭愧,南朝大军突袭我国,下官力有不逮,未能拖住敌军脚步,只能守好自己这一县之地,着实愧对朝廷,还好钦差大人及时赶到,下官终于能为朝廷尽一份力了。”
王若林此话说得真诚坦然,和周知府那等官场老油条完全不同,让接连经历了闭门羹的徐锐顿生好感。
“王大人言重了,乱世之中能守住一县之地已是难得,您又何必这般苛刻?”
王若林长叹一声:“大人不必安慰下官,下官受朝廷重托,身为一方父母,自然便要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但也正因这份责任,令下官无暇分身,只能看着南朝大军在我头顶肆虐。
好在大人来到和春,才让下官能够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下官已经在城中备好天启卫所需的驻地、粮草、药品和军械等物,还请大人随下官进城。”
没想到王若林已经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徐锐闻言面色一喜,拍着他的手臂道:“王大人真是帮了大忙了,若是此战天启卫再有建树,您便是首功!”
说着,徐锐朝曹思源使了个眼色,曹思源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亲卫先一步朝县城奔去。
虽然徐锐并未从王若林身上发现什么疑点,但基于对韩琦的戒备,徐锐还是让曹思源先一步进城探查,避免出现什么危险。
而此时,韩琦就躲在人群之中,看着徐锐和王若林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地朝城中走去,嘴角挂起一抹奇异的笑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