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点,再快一点,等失去百业商行便一切都完了。
一路上李鹏程不断对自己说着这句话,可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着急。
眼下明明已经快要入冬,急火攻心的李鹏程却是满头大汗,甚至来不及等着随从们跟上来,便一个人越跑越远。
渐渐的,李鹏程冲出热闹的前街,策马穿越一条狭长的窄巷,这里本是前往东宫的一条近路,只是因为巷子太窄,又七拐八绕,满是污秽,平日里行人甚少。
换了其他时候,李鹏程自持身份,是绝不会走这条路的,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下意识便选了这条路。
然而刚刚冲进巷子不久,突然李鹏程只见一道黒影从天而降,还没等他看清那是什么,便觉后脑一痛,眼前一黑,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嘶……好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鹏程揉着后脑幽幽醒来,后脑上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肿起一个大包,稍稍碰一下就会生疼。
缓缓爬起身,李鹏程的脑袋逐渐清醒,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古怪的地方,好似一间大宅,但十丈见方的屋子里却空无一物。
他心中一紧,连忙站了起来,朝一旁的窗框上轻轻一摸,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窗框上的红漆是干的,但味道却很大,显然刚刷完漆不久,整个屋子也新得过分,似乎是间新宅。
此时,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立刻又想起徐锐正在收购百业商行之事,心中顿时变得又惊又急。
他下意识朝腰间抹去,还好傍身的腰刀还在,这才让他有了三分底气,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朝门口摸去。
“吱呀”一声,面前的大门被他轻轻一推便缓缓打开,李鹏程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越发疑惑。
自己先前无疑是遭到了袭击,最有可能的袭击者便是徐锐,可徐锐为什么要将他关在这里呢?
他不相信徐锐有胆子直接把他杀了,眼下的怪事十有八九必有阴谋。
可是百业商行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他人的产业,到时候自己的小命便悬了,所以即便他知道眼前的一切或许都是徐锐的阴谋,却也不得不冒险往外闯。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沉吟片刻,李鹏程咬了咬牙,一把拔出腰间的短刀,硬着头皮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是长长的回廊,回廊下便是一个崭新的花园,亭台水榭一应俱全,环境十分优雅,可他哪有心情欣赏环境?
别说看守自己的人,眼前居然连一个鬼影都没有,李鹏程的心里愈加忐忑,握紧手中的短刀,顺着回廊继续往外走。
终于,穿过了长长的回廊,李鹏程来到一个类似正堂的地方,可这个地方却与普通的大宅有所不同。
两边的墙壁下放着成排的战旗,中间则是一张巨大而威武的桌案,桌案紧靠着正面的高墙,上面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下山猛虎。
而在壁画之上,则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天启节堂”!
看清这四个字,李鹏程顿时瞳孔一缩。
所谓节堂便是军中摆放各军军旗之处,所有的重要作战会议和战斗决策都在这里进行,另一个世界对这种地方有个更为简单的称呼,叫做“司令部”!
明白了,李鹏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此地会如此崭新,原来此地便是天启卫最新的节堂!
天启卫在南北大战之中立下大功,圣上在十二卫的节堂附近御批了一个新衙门作为天启卫的大本营,恐怕此时此刻,他便身在此处!
“糟了……”
李鹏程心中大惊,节堂乃是军中重地,擅闯节堂者,无论身份高低一律处死,此乃传自大汉朝的军中铁律,绝对无人能够幸免,何况他此时还手握利刃!
想到这里,李鹏程顿时大骇,立刻想要转身逃走,可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众多脚步。
李鹏程豁然回头,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天启卫将士鱼贯而入,瞬间便将他围在了正中。
“你们……我……”
李鹏程还想说什么,可二十余把连射弩却齐齐抬起,朝他指去。
他仿佛已经能闻见死神的呼吸,恐惧瞬间便如洪水一般将他淹没,后面的那些话再也讲不出来。
“大胆李鹏程,竟敢擅闯我天启节堂!”
人群之外传来一声大喊,令李鹏程浑身一震,他面如死灰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位面貌英武的年轻将军穿越士卒,朝他走了过来。
此人面相英俊干练,杀气内敛,一看便知是个狠角色,可李鹏程却并未见过。
年轻将军走到呆若木鸡的李鹏程面前,一把从他手里夺过短刀,冷笑一声:“再加一条,意图刺杀将领!”
李鹏程如遭雷击,终于回过神,“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年轻将军冷哼道:“怎么,腿吓软了?”
李鹏程浑身冷汗,摇了摇头:“我认……我认栽了,求侯爷放我一条生路!”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知这一切全都是徐锐的手段,只是他没想到徐锐会那么狠,一点余地也不留,出手就想要了他的性命。
“曹将军,现在怎么办?”
见李鹏程毫无抵抗,一旁的士卒反倒没了主意,连忙去问年轻将军。
曹思源绕着李鹏程走了一圈,哈哈笑道:“你当街叫嚷要杀了我家侯爷,现在又持刀擅闯天启节堂,人证物证俱在,李鹏程,你犯的可是死罪,让我家侯爷如何绕你啊?”
李鹏程满嘴苦涩,心中惊骇万分,没想到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入了徐锐的圈套,就好像一条听话的狗,被牵着满街乱跑。
更令他绝望的是,这一切他根本无从辩驳,因为按照大魏律,天启卫可以将擅闯节堂者当场射杀,此时此刻,他的小命实际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只要侯爷能留我一条狗命,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李鹏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曹思源满意地瞟了他一眼,笑道:“是么,既然如此,那便请你按我说得做吧……”
说着,曹思源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条递了过去。
李鹏程接过纸条仔细一看,只是一眼便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地望向曹思源。
“你们……你们竟然想……”
“你猜对了!”
曹思源冷笑道:“不然你以为自己这坨臭狗屎有什么资格能让我家侯爷陷害?哈哈哈……”
此时东宫之内,太子端坐上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拍着桌子,脸上红光满面,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笑容。
“好好好,岳麓先生果然大才,有了您的指点,徐锐这次定然在劫难逃!”
太子一口喝干杯中酒水,大笑道。
在其下首,一个身着青袍的士轻抚胡须,淡淡笑道:“薛清也好,李鹏程也罢,不过都是诱饵而已,只要徐锐敢出手,便会落入不才为他编好的大网之中,到时候就看太子爷如何拿捏他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