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两个月转眼即逝,一年一度的春节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今年休牧时徐锐哪也没去,除了和裕王、肃王吃了顿酒,便是在家里陪着刘异二老共享天伦。
年岁渐长,刘异的话是越来越多,成天唠唠叨叨,一点琐事翻来覆去讲个不停,婶子则依然每天追着徐锐,东家长,西家短,巴不得把这长兴城里有点名头的姑娘都介绍给他。
徐锐被弄得不厌其烦,却又乐在其中,因为这便是家啊,一个他渴望了十几年却一直求而不得的家。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温馨的时刻,他又如何会错过享受的机会?
当然,在安歌看来,如果烦的时候不把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便更好了。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星河集团快速发展,大学的事也在大夫子的帮助之下不断筹备,眼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而时间也飞快地溜走。
转眼便到了该回衙门奋斗的日子,徐锐借口偶染风寒,推了宏威皇帝的开年大起,厚着脸皮在家多赖了两天,然后便收到了宏威皇帝威胁他再不回来上班就要扣他工资的密旨。
到了宏威十八年正月十八,徐锐知道再也赖不下去了,便只好扭扭捏捏地去兵部报到。
说起兵部,眼下天启卫正在选拔军士进行扩编,没有多少活干。
徐锐怎么说也担着一个兵部侍郎的差事,而且还直管火器研发和制造,按说这个衙门才该是他最该常待得地方。
可是年前碍于其他几件大事必须要亲力亲为,所以到了现在徐锐才算正式到兵部挂号。
肖进武这个兵部尚书才开年便到东南巡边去了,南北大战令东南边军损失了不少有生力量,也该去好生安抚安抚。
不过即便他人不在,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徐锐来到兵部的时候,一应官员早已在内堂等候,准备向这位兵部的二号人物见礼。
可徐锐才一跨进兵部的大门,便看见一个碍眼的人物。
“王懿,好久不见了。”
徐锐皮笑肉不笑地对站在一众从属最前面的王懿说到。
王懿面无表情,朝徐锐行礼道:“下官王懿,奉旨暂代兵部侍郎之职,在几位大人脱不开身时主持兵部日常适宜。”
闻言,陪同徐锐而来的曹思源顿时大怒,此人在南北大战之时多次妄图算计徐锐和肖进武,没想到回到京城非但没有被治罪,反而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兵部的大堂上。
“贼子,我家侯爷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曹思源丝毫不顾四周的兵部从属,怒吼一声就要上去对王懿动武。
徐锐却是一把抓住了他,向王懿瞟去。
王懿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抱拳道:“下官乃是奉圣旨办事,如果侯爷觉得不妥,可以向圣上请裁。”
“哦,原来是这样。”
徐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这几日兵部都是你做主咯?
王懿点头道:“正是,不过今日既然大人来了衙署,那么兵部的一切事务自然都由大人做主。”
“我可以做主?”
徐锐笑眯眯地问。
王懿点头道:“自然可以。”
“好!”
徐锐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这几天批阅过的公文全部作废,本官统统不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可大家都知道两人的恩怨,谁都不敢说话,只是纷纷朝王懿望去。
王懿脸上没有丝毫怒意,淡淡道:“此乃大人之权,下官本不该多言,不过军中大事丝毫耽搁不得,还请大人不要意气用事。”
徐锐闻言哈哈大笑,摇了摇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又怎知本官是意气用事?”
王懿道:“下官批阅的都是些军械、粮草调配的公文,全是军中急需,大人令其全部作废,便会令全军混乱,这还不是义气用事?”
“非也,非也!”
徐锐笑道:“行军也好,治军也罢,最重要的便是不要留下隐患,否则一旦东窗事发,便会有无数士卒殒命。
你自己也清楚,南北大战时,你三心两意,暗箭伤人,谋害上官和同僚,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谁知道你这次会不会收了谁的钱,或者看谁不顺眼?
经你批阅的公文那还不隐患多多?本官不嫌麻烦,重新批阅一遍,便是消除隐患,对全军负责,如何谈得上意气用事?”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色变,即使知道两人水火不容,也没人会想到徐锐竟会如此不给面子,当众把王懿骂成吃里扒外的小人。
何况王懿的所作所为早已尽人皆知,犯的都是军中忌讳,同僚们都看不起他,只是不好当面给他难堪罢了,现在被徐锐起了个头,众人再看他时都面露鄙夷之色。
王懿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怒色,可是他终究是带罪之人,此番已经名誉扫地,回来之后又未曾受罚,更是被所有人不齿,他自然不会看不见同僚们隐藏在恭敬之下的冷淡,即便心中愤怒,也只能强行压下怒火,点头道:“全凭大人做主便是!”
徐锐笑着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另外你的签押房好生不错,便让给本官吧。”
王懿一愣:“大人都没进过下官的签押房,如何知道不错?”
徐锐笑眯眯道:“你王大人的东西当然不错,这还用看?”
王懿道:“即便如此,兵部已经为大人准备了最好的签押房,若大人需要两间,那下官要去哪里办公?”
徐锐淡淡笑道:“我看靠着茅坑的那间柴房便不错,从今往后你便在那办公就是!”
众人又是一愣,顿时大笑出声。
堂堂一个兵部侍郎,却要去茅坑边的柴房办公,此乃绝对的奇耻大辱,倒让军中看不顺眼王懿的僚属大为畅快。
王懿心中大怒,可是徐锐眼下高高在上,他根本没有与之相争的资本,只得强行压下心中快要沸腾的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既然大人下令,那下官照办便是!”
一次偶遇便这般结束,但掀起的波澜却着实不小。
到了签押房中,曹思源依旧兴奋不减,大笑道:“侯爷,您今日所为真是大块人心,那卑鄙小人早该治治了,我看他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却是毫无办法,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徐锐闻言没有半分喜色,反倒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他?”
曹思源一愣:“难道不是?”
徐锐苦笑道:“我有那么小心眼吗?”
曹思源眉头一皱:“那大人为何要当众羞辱于他?”
徐锐道:“这便是圣上的平衡之策啊,圣上要重用我,便会保住王懿来制衡我,我的官越大,王懿的官也就越大。
说起来,其实最悲哀的反而是他,因为他的命早已经不属于自己,所有命运只会随着我起起伏伏,若有一天我倒了,他的价值也就没有了,这才是圣上对他的责罚。
所以啊,我也只能配合圣上演好这出戏,和他做一对真正的敌人,当众羞辱他,便是要向圣上表明心迹。”
曹思源听完这番解释,终于明白过来,感叹道:“这么说,王懿的确算得上悲哀,想想他当年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还真有些唏嘘。”
徐锐摇了摇头:“他的一切本就是咎由自取,你也不必为他可怜,咱们既然来了,便要办好眼前的事,你去唤神机武库清吏司的人进来,我正好有事要吩咐他们。”
“末将遵命!”
曹思源立刻抱拳而去。
徐锐则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渐渐皱起了眉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