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不配做我大魏的公主?”
辽王咬着牙,冷冷地盯着太子。
太子这次丝毫没有示弱,指着栖霞公主道:“孤说得就是她,孤难道有说错么?父皇从小便将她捧在手心里,从小到大,无论再不合理的要求,只要是她想要的,父皇从来没有拒绝过,就连孤这个太子都心生羡慕!
如今国难当头,若是西北和东南同时战乱,我大魏必将风雨飘摇,祖宗的千秋基业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可是你再看看她,就算到了这般紧急的地步,她宁愿守着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便将自己身上的责任忘得一干二净!
她配做我大魏的公主吗?!”
辽王怒道:“好话都让你说了,国家有难就把一个女流之辈推到前面挡箭,你这个太子是干什么吃的?你又配做我大魏的太子么?!”
太子怒道:“孤不配,难道你就配?”
辽王冷笑道:“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但至少不会像你这般怯懦!”
“好啊,你总算说出心声了!”
太子低喝道:“既然你说孤把一个女流之辈推到前面挡箭,不配当太子,那你今日来素女宫又是为何?!”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太子冷冷地扫视众人,冷笑道:“老四、老五、老六、老九,还有你老七,有一个算一个,不都是来劝青梧下嫁草原的么?你们谁敢说不是!”
听到这句话,一众王爷都下意识撇开目光,辽王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肃王突然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站住!”
太子大喝一声道:“老六,你想去哪?是不是说到了你的心坎上,羞愧难当,想要逃走?”
肃王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掏了掏耳朵道:“本王不过是回兵部述职,刚好赶上了这摊子破事,冬栏堡一战本王力战数日不曾逃走,难道今日会逃么?”
太子呼吸一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肃王没有回头,冷笑一声道:“本王只是不想再看见你们的丑恶嘴脸,不错,来的时候本王的确是想劝劝青梧,但看见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心龌龊,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仗都还没打,你们便怕了,急不可耐地用各种理由把你们的亲妹妹往外推,往火坑里推,往敌人的怀里推!
都说北国多慷慨悲歌之士,可如今这素女宫里发生的一切却让我这个北国男儿羞愧难当。
连我手下那些嗜赌好酒的混蛋边军士卒也干不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我们这些龙子皇孙着实不知羞耻!
本王知耻而后勇,这就不和你们为伍了,半个月内赶回东北边军去,无论草原也好,南朝也罢,谁来了都得照着本王手上的刀说话。
你们就慢慢争吧。”
肃王回过头鄙夷地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青梧身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说完便一把推开宫门扬长而去!
“反了!”
直到此刻太子才反应过来,怒喝道:“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你们听听,他方才说咱们什么?他说咱们禽兽不如!他将父皇置于何地?!”
一众皇子心生愧疚,谁都没有理会太子的愤怒。
裕王幽幽地站起身来,朝栖霞公主行了个礼,然后颓然地往外走去,韩王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也跟着出了素女宫的门。
齐王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叫住裕王,可又觉得此事已经无利可图,便朝太子和辽王拱了拱手,跟着裕王离开。
“你,你们!”
太子还待再说,可眼下却已经没了听众,脸色顿时铁青。
辽王讥讽地笑道:“太子爷,您还有什么想说的?”
太子咬了咬牙,看看辽王,再看看栖霞公主,冷笑道:“你们这对兄妹,一个狼子野心,一个自私自利,我大魏的基业早晚有一天要败在你们的手上!”
说完,太子猛一跺脚,拂袖而去。
辽王哈哈大笑,朝着太子的背影高喊道:“太子爷,您慢走,只要没有您,我大魏必定千秋万代!”
太子浑身一震,显然已是怒极,可是他不愿再与辽王多说,头也不回地出了素女宫。
等太子离开,辽王这才敛去脸上的笑容,走到栖霞公主身边轻声道:“看到了吧,关键时刻还得是同父同母的哥哥才会对你好。”
说着,辽王略一沉吟,又道:“其实你若不想下嫁草原那也无妨,七哥帮你去和父皇再说说便是……”
说到这里,栖霞公主忽然扭过头望向辽王,将他的后半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栖霞公主莞尔一笑,叹了口气道:“七哥不是为了我好,只是想要逼死徐锐,徐锐一直没有彻底倒向七哥的阵营,七哥不想他在关键时候和你作对,所以这才想趁此机会逼父皇杀了他吧?”
辽王突然被戳中心思,脸色顿时一僵,过了好一阵才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青梧你怎么说话呢,七哥是那种人吗?”
栖霞公主摇了摇头,黯然道:“其实我没有说谎啊,和不和亲又岂是青梧能做主的吗?父皇是受不了那份奇耻大辱,才会拿我和他撒气,这些道理你们都明白,不然大哥恨徐锐入骨,又岂会来劝我下嫁草原?”
辽王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栖霞公主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
“是啊,你们都是大魏的皇子,需要好名声,得为父皇分忧解难,只有这样才能离那金灿灿的王座越来越近,就连心不在焉敲了十年木鱼的五哥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我这个妹妹既然已经要走了,也失去了父皇的庇护,所以便理所当然地应该被你们最后利用一次,对不对?
可是七哥,这几个月我真的好累,实在没心情再陪你们演戏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让我好好看看北国的一切再走,可以吗?”
栖霞公主瞪着大眼睛,真诚地望着辽王。
辽王脸色铁青,心中又羞又愧,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转身走出了素女宫的大门。
栖霞公主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感受着瞬间安静的素女宫犹自发愣,久久回不了神。
“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传来绿竹怯怯的声音。
栖霞公主回过神来,木然问道:“你说,一个人心死和身死,究竟哪个更痛苦?”
绿竹脸色一变:“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就算去了草原,咱们大不了找个机会逃跑就是了,哪怕当一辈子野人奴婢也会陪着您。”
栖霞公主闻言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不会的,绿竹,他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如果真的非得去草原,那本宫便当好一个汗妃就是了,只是……”
栖霞公主望向窗外的云彩,眼泪瞬间湿了眼眶。
“只是我也不甘心,不甘心做一具行尸走肉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