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邝商议好晚上的安排之后,徐锐独自一人走出酒馆,脑海里还回荡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当年中原政权在八百里瀚海戈壁上修建石头城耗资靡费,而如今的新界城无论是规模还是繁荣程度都比当年的石头城更胜一筹。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巨大的财力之上。
显然,若是仅仅依靠马匪们的抢劫事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支撑起这么大的一座城来,那么剩下的唯一财源便是那处神秘的宝藏。
徐锐不太相信锦衣卫和龙图冒着身家性命与马匪们合谋会只为了钱,毕竟他们捞钱的门道实在太多,没必要和马匪们一样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如此一来,宝藏里的金钱也好,秘籍也罢,其实都是副产品而已,真正珍贵的东西一定已经被龙图和鬼面魔神瓜分走了。
其实财宝被瓜分走了倒还没什么,徐锐最担心的是龙图在这个环节扮演的角色。
虽然此时此刻他仍是实际意义上的“西北王”,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因为此事大大得罪了宏威皇帝,现在就好像在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龙图的此番作为怎么看都不像是幕后老板,而如果他也只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那么这就带来了三个最关键的问题。
第一,龙图若是棋子,那么这盘棋恐怕会比最开始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第二,龙图若是棋子,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像天骐关的那个锦衣卫头头一般,随时被人灭口,即便能控制住他,但要想从他口中套出宝藏秘密的机会约等于零。
第三,龙图若是棋子,那么究竟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操纵这盘棋局呢?
看来一切还是要从那位神秘的鬼面魔神身上着手啊……
“站住!”
想着想着,徐锐不知道走到了何处,面前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思路。
徐锐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两个马匪打扮的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徐锐一愣,连忙行礼道:“不知两位好汉为何拦住在下?”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一沉,其中一人冷笑道:“小书生问爷爷为何拦你,你怎么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徐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了新界城北,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再没有嘈杂的人群,只剩下无数来回巡逻的马匪。
这里不再是成片的帐篷,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群,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庄园,不算太高的围墙后便是宽敞的院子,里面甚至种着戈壁上难得一见的绿色植物。
院子后面则是能一眼看见的建筑群,大大小小,错落有致,好似一座稍小些的城堡。
所有的建筑都是由岩石砌成的,石壁上面竟然还有一座座栩栩如生的浮雕,不但奢华精美,而且极富艺术气息,若是规模大个百倍,甚至有人说这是皇宫徐锐也会深信不疑。
“这里是?”
徐锐狐疑地问。
方才说话的那汉子冷冷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便是咱们城主的教堂,也是你这等低贱之人能来的地方?还不快给老子夹着尾巴滚蛋,跑得慢了,小心爷爷砍了你!”
“什么,教堂?你说这是教堂?”
徐锐无比震惊,毫无伪装。
自打徐锐来到这个世界,便发现这个世界的宗教信仰十分单纯,除了体系不算完善的佛道两家之外,便只有草原上的长生天勉强算得上一种信仰。
而另一个世界的基督教、***教在这里全都闻所未闻。
现在再来看这硕大的建筑群,石砌的高墙,尖尖的塔顶,满墙的圣象,还有建筑顶上的十字,不就是一间哥特式的基督教堂吗?
有教堂便代表有信徒的存在,徐锐从未在这个世界见过任何一个基督徒,哪怕是这两个守门的马匪也没有一点基督徒的样子,那么真正的基督徒便极有可能是这里的主人!
“难道说……”
徐锐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一个残缺不全的猜想顿时浮现出来。
“喂!”
就在这时,不耐烦的马匪一掌推在徐锐胸口,再度打断了他的思路。
徐锐回过神来,连忙装作趔趄后退,打算借坡下驴,先离开这个地方好好理一理方才的思路。
可是就在他后退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了院子里的一面石墙上。
确切地说,应该是石墙上的图案吸引了他的主意。
那是不知被什么人用石子刻上去的图案,图案本身并不复杂,线条也歪歪扭扭,看得出刻下图案的人并没有多少雕刻功底,至少比这满墙的浮雕要差得多。
但令徐锐震惊的却是这幅图案的内容,因为它居然是一幅星图!
在一个冷兵器的文明世界居然会出现星图,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令人惊愕的事,何况徐锐一眼便认出了这幅星图画的正是太阳系!
“那是谁画的?!”
徐锐再也顾不上伪装,一把抓住一个马匪,急切地问。
就在问题出口的瞬间,徐锐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教堂、星图,原来如此……”
“你能看得懂那幅图?”
被徐锐喝问的马匪非但没有因为徐锐的无礼而愤怒,甚至忽略了这样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为何能牢牢揪住自己的手腕,无法挣脱。
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连忙对自己身后的另一个同伴道:“快,快禀报城主,预言成真了,能看得懂那幅图的人出现了,宝藏,更大的宝藏终于能开启了!”
“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那同伴同样欣喜若狂,转身便跑,急匆匆地往教堂里冲。
被徐锐揪住的那马匪哈哈大笑地回过头,正想同徐锐交代几句,然而眼前的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徐锐的影子?
他疑惑地左右寻找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所惑,徐锐就仿佛凭空消失,又或者根本没有出现过,汉子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没过多久,一脸阴沉的徐锐从人群之中缓缓走出,他已经回到了热闹的街市上,周围都是各式各样形色匆匆的人,人群之中,有个头戴斗笠的女子靠在角落,仿佛在等什么人。
徐锐看到那女子便径直走到她的面前小声问问道:“都安顿好了?”
女子抬起头,原来是一直暗中潜伏的影婢。
她左右看看,见没人主意便轻声道:“安顿好了,就在对面客栈的二楼里间。”
徐锐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栈走去,影婢扫了一眼附近的人群,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一闪身隐没在人群之中。
徐锐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影婢所说的那个房间,轻轻推开了大门。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栖霞公主、闫家兄妹同时扭头朝他望去。
“大家都在等你,你去哪了?”
不等栖霞公主开口,闫思琪便好像触电一般,从闫盛休息的床边跳了起来,几步跨到徐锐身边,大声地问。
话还是这句话,可语气里除了责怪,竟还多了三分娇嗔。
徐锐微微一愣,没来由地心里发虚,下意识望向栖霞公主。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因为害了我哥,做贼心虚了?”
闫思琪自己却还一无所察,依旧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徐锐在关键时刻的不辞而别。
栖霞公主则一脸坏笑地望着徐锐,那模样好似在说,都是你惹出来的祸,看你如何收场?
徐锐顿时在心里苦笑一声,望向闫思琪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奈。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