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外层的宫墙终于彻底倒塌,进过大半个时辰的激战之后,守卫南门的禁军留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剩下的残兵败将们退往第二道防线。
“杀啊!!”
破开的宫墙像是决开的堤坝,辽王集团的人马则顿时士气大震,嗷嗷叫着砍到身边的敌人,源源不断地向内涌去。
“把火炮推上来!”
前线指挥官一声令下,两匹战马和四五个士卒推着一门大炮进了宫门,剩下的大炮也陆续进入了后续基地,开始准备朝下一个目标发射炮弹。
此时辽王登上外围的宫墙,拿着望远镜朝里面看去。
“王爷,过了这道宫门,里面便是宫里弯弯绕绕窄巷,大军摆不开,只能一路路地打巷战了。”
身旁的将军开始为辽王介绍起新的战况,他如何知道辽王的心思根本不在战局上,而是在那间即将完成权利交接的南书房里。
“作战的事交给王懿将军他们,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要尽快杀进南书房去,必须得快!”
辽王放下望远镜,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根本没有注意脚下已经血流成河。
听到辽王的话,那将军面露难色道:“王爷,禁军虽败,但是主力尚存,而且这里陷落的消息一旦传出,四面八方的禁军都会来增援。
再加上宫里道路曲折,不利于大军展开,一时半刻想要彻底拿下整座皇宫恐怕不太容易,王懿将军的意思是派遣敢死队集中突破,尽快杀到南书房去。”
“不行!”
辽王顿时立刻摇头,厉声道:“若是如此,里面的人定会外逃,让大军将整座皇宫都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那将军闻言一愣,硬着头皮道:“王爷,那若是圣上要出去呢?”
辽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冷笑道:“本王说得是一只苍蝇也不许出去,难道你还听不明白?!”
将军浑身一颤,连忙抱拳道:“末将明白,末将立刻就去传令!”
说完,那将军不敢再多待,迅速起身冲入大军之中。
辽王眯着眼,冷冷望着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边的南书房,暗暗道:“哼,想把本王当成用过便仍的棋子么,没那么容易!
本王今日豁出去了,既然已经用尽全力,你还是不肯将皇位传给本王,那本王便自己去取,本王要大魏从今日起,开始一个新的时代!”
另外一边,负责镇守拱门的羽林卫骠骑将军薛觞刚刚率领残部退到第二道防线,与负责接应的两营禁军汇合。
此刻的薛觞已是盔歪甲斜,一身血污,后背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焦痕,也不知是火炮还是手雷留下的战果。
方才为了抵挡辽王大军的进攻,这位年近五旬的老将一直冲杀在一线,好几次差点被冷箭和炮弹取走性命。
若是不是一旁的亲兵舍生忘死地将他救下,或许他已经成了辽王刀下武勋最高的将军。
一见到增援而至的兵马,薛觞立刻冲将上去,朝几个禁军主将大吼道:“援军呢?肖尚书的援军呢?
不是说好宫里战事一起,兵部的人马便会从辽王大军背后发起进攻,两面夹击吗?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到?”
一连串问题问得一众禁军将领一头雾水,他们都是奉命来增援薛觞的将官,品级上比薛觞差得远,根本不知道还有肖进武的援军一说。
何况就算他们知晓内情,就连薛觞都不明白肖进武的大军为何迟迟不至,他们这些一线将官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薛觞一顿发泄,情绪总算稍稍冷静下来,立刻翻身爬到一处矮墙上,抬着脑袋往外看,目光似是想要穿越整个战场,直接看到辽王大军的背后,寻找肖进武的援军踪影。
然而他的目光刚刚扫过战场,便突然看见占领高地的敌人火炮再度喷出火舌。
“不好!”
薛觞瞳孔一缩,也顾不得翻身,直接便往矮墙下扑去。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薛觞身边的一间宫房被呼啸而至的炮弹炸成了碎片,恐怖的冲击波掀起骇人的热浪,瞬间便将半空中的薛觞掀飞出去。
“将军!”
一众亲兵也被炸得七荤见此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连忙朝薛觞冲去。
薛觞在空中打了好几个滚,重重地摔在地上,万幸弹着点相对较远,他没有直接被飞溅得弹片击中,虽然摔得头脑发昏,却没有受太重的伤。
当亲兵们将他一把抱住,护在身下的时候,薛觞总算回过神来,一把将几个亲兵推开,朝战场望去。
辽王的大军已经展开新一轮的攻势,而撤下来的禁军立足未稳,再加上已经输了一阵,士气低落,刚一开始便陷入了苦战,彻底失守第二条防线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将军,您没事吧?”
见薛觞脸色不佳,亲兵们关切地问。
薛觞却没有回答,而是脸色异常凝重地盯着战场,口中喃喃道:“肖进武啊肖进武,你的大军要是再不来,恐怕圣上他老人家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南书房里,裕王紧紧握着那道圣旨,缓缓站了起来。
一股被玩弄的屈辱化成了浊心的火焰,炙烤着他脆弱的自尊。
“为什么?为什么?”
裕王望着病床上的宏威皇帝,双目含着热泪,反复地问着为什么。
他是真的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如此努力,甚至为大魏,为皇位倾其所有,受尽了攻讦和委屈,为什么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不让他当皇帝也就罢了,给肃王当挡箭牌他也认了。
可为什么那个生他养他的父皇会如此决绝地把他作为一枚弃子,狠狠利用,然后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无情抛弃?
裕王的目光充满了悲伤、费解和委屈,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可宏威皇帝却没有。
他的目光依旧冰冷而坚定,迎着裕王的目光寸步不退,那是一位帝王的尊严和底气。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你想不通,便回忆回忆方才曾发过的誓言。”
宏威皇帝没有半点内疚或是怜惜,只是这般淡淡地说。
“哈哈哈哈!”
裕王突然大笑一声,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慢慢走到宏威皇帝面前,边哭边笑,语气轻揉地说:“父皇,儿臣本没有争褚之心,是您,是您让儿臣来争的!
就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儿臣依然告诉过您,儿臣可以放弃争褚,可以不当皇帝,可以放弃眼前的一切,又是您,又是您让儿臣一步步投入进来。”
说着,辽王突然扬起手臂,用尽全力指着龙椅道:“现在儿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儿臣已经将一切都赌在了那张龙椅上,您却告诉儿臣,说我只是个弃子罢了。
儿臣也是您的儿子,自问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您告诉儿臣,为什么您对儿臣竟如此残忍,如此狠毒?!”
此刻的裕王再不是原来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变得歇斯底里般的疯狂。
这样的裕王显然已经挑衅了宏威皇帝的尊严,他眯着眼道:“朕是皇帝,不必向你解释,便是念着你是朕的儿子,朕今日才想给你一个交代。
若是你执意要问个为什么,那么朕回答你,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魏,为了祖宗的基业,为了一统天下的大业!”
“哈哈哈哈!”
裕王又是一声大笑,脸色渐渐变得狰狞。
“为了大魏?难道儿臣便比别人差么?或者您早告诉儿臣,儿臣难道就不愿意将皇位让给老六么?
可是您没有,您利用儿臣,到了现在才把残酷的真相突然摆在儿臣面前,儿臣不甘心,不甘心!”
宏威皇帝冷笑一声,双目之中射出一道寒光,冷冷道:“别忘了你方才说过,为了大魏不计个人得失,有违誓言不得好死!”
裕王惨笑一声:“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皇帝却比老虎还狠毒么?想要杀我,来啊,你来啊!”
裕王彻底崩溃,朝着宏威皇帝歇斯底里地大吼。
“逆子!”
宏威皇帝气得脸颊通红,眼神一变,便朝站在一旁的汪顺望去。
多年来的朝夕相处,宏威皇帝早已与汪顺心意相通,一个眼神便能让汪顺明白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然而这一次,当宏威皇帝朝汪顺望去的时候,汪顺却是低着头,没有去看宏威皇帝的目光。
裕王咬着牙,死死盯着宏威皇帝,一步一步朝他的床头走去。
宏威皇帝眉头一皱,低声道:“宝亲王,拿下这个逆子!”
此言一出,裕王顿时脚步一顿,可宝亲王却好似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仍旧如同泥雕一般站在床头,一动不动。
宏威皇帝终于察觉不对,心中豁然一紧。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裕王却再一次狂笑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