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钟将身体猛地下蹲,双脚蹬地,向上一蹦。
谁料这一下用力过猛,跳得越高,摔得越重。
只听“呯”地一声巨响,他的脑袋直接撞到了一丈多高的殿中横梁,房顶多年沉积的灰尘“簌簌”落下。
伴随着“哎哟”一声,横梁的反作用力将他弹射而下,重重地砸向地面。
“咚”地一声,地面的一大块青砖竟然出现数条细纹,呈放射状破裂。
成钟倒是没有感觉到有多疼,但是抬手一摸,头顶已鼓起了一个鸡蛋大的肿包。
他一边轻轻揉搓着大包,一边傻子似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
布鲁拉丽按照成钟的吩咐,耐心地坐在大殿不远处的台阶上等候。
开始,她听到大殿内传出了三声鼓响。
然后便是长时间的悄无声息。
不知何故,殿内成钟和吠灵神的所有交谈和活动,竟没有一丝声音传到外面。
布鲁拉丽静静地坐在那里,耳中满是野兽吼叫一般的林涛声。
她感到心里有点害怕,便挪动双腿靠近大殿的窗口坐了下来。
成钟来到天马部落后,祖宗奶奶安排她做了侍女,让她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到这位优秀少年。
少年并没有把她当侍女对待,而是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她,让她很自然地生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感情。
其实,乌孙人生来只有部落集体观念,没有小家庭的概念。
孩子出生后,只认其母,不认其父,并且是从医院直接到保育院,接着是上学,一直过着集体生活。
所以,虽然她知道自己有几个弟弟妹妹,但是没有机会一起生活,没有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体验。
是少年成钟,让她首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姐弟情深。
在成钟的影响之下,她胆小怕事的性格缺陷也得到很大的改变。
上次森林边的冲突中,她竟然一箭射杀鲁莽汉子,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为此,她曾经后怕过,但绝对没有后悔。
之所以有这种以往难以想象的勇气,正是受到天使弟弟成钟的影响。
不管成钟是人是神,他首先是令她骄傲的弟弟。
少年成钟,突入其来地闯进了她的生活,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她的认识和观念,已经使她的思想境界超越了原始部落的水平。
成钟就像是她生命的灯塔,照亮了她平庸的人生。
现在的她,整个心已被这位天使弟弟所俘虏,她没有什么人生的方向,只愿意一直追随在他的身旁……
午夜已过,布鲁拉丽在胡思乱想之中渐渐犯困,脊背靠在大殿的墙上,似睡非睡地闭上了眼睛。
正在迷糊之时,大殿内古怪的声音传出,瞬间惊醒了她。
布鲁拉丽忍不住挪到殿门旁观看,只见成钟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哈哈”大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万分惊奇,便不管不顾地冲进殿门,大声问道:
“小弟弟,你咋啦,没事儿吧?”
“嘿嘿,刚才见了神仙,教了我两招,想试一试,结果让殿梁撞了脑袋。
我现在好得很呐。
让姐姐等到这么晚,咱俩的肚子都饿扁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成钟一边说话,一边抓起搁在香案上的“袖中剑”。
然后,轻松跨过高高的门槛,从大殿里走了出来。
布鲁拉丽不可思议地扫了一眼高高的房梁,从后面追了上来。
她不容分说地抓住成钟的脑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个大大的肿包。
夜晚的“万圣大山”寂静得只剩“哗哗”林涛,怪石和石上的树木如张牙舞爪的魔鬼,似乎随时择人而食。
走在山路上,两个人都有点心惊肉跳,他们先是手拉着手,后来索性依偎而行,互相以对方的体温为自己壮胆。
“姐姐,早上你抓捕郭槐杰,是在什么地方?”
成钟突然说话,把布鲁拉丽吓了一跳。
“噢噢,我忘了告诉你啦,是在一个学校女教师的宿舍里。”
“女教师吗?是不是你所说的几个与郭相好的女人之一?”
“是的,好在我原来就知道他那些相好的女人,几处都派了卫士去,才顺利地抓到了他。”
“好啊,这件事全仗姐姐,我记你大功一件!”
“是吗,那你准备怎样奖励我呀?”
“奖励么,肯定有啊。
我想让你担任即将组建的新军首领,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呀,哪都不去,跟着服侍你就最好。
再说,我连卫士都没当过,哪会带兵打仗?”
“姐姐,服侍我只是你暂时的工作啊!
我让你担任新军首领,自有原因,你千万不可推辞。
以后,你要学会独当一面,要学习各种本领,什么事都有个第一回啊!”
成钟提高嗓子说道。
他停下脚步,站在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了布鲁拉丽的路。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到时再说还不成吗!”
见成钟如此执拗,布鲁拉丽只好妥协,举了白旗。
两个人便继续摸黑向前。
成钟又开口说道:
“刚才打了岔,把正事儿给忘啦!
现在,交给你两个任务。
明天上午,把那个与郭槐杰住在一起的女人找来,我要见见她。
你要与我配合,给她演场戏,摸一摸郭槐杰私下里到底说过一些什么话。
明天下午,要把那个叫阿耶风的人找来,看他能不能当一回证人。”
“谁是阿耶风啊?噢,你说的是郭槐杰那张记录上问神的事主啊!”
布鲁拉丽乍一听阿耶风这个名字非常陌生,本能地发问,接着马上想起了带在身上的那张请神纪录,记起了那位事主。
“就是他啊。
我想只要那个女人和阿耶风愿意站出来作证,加上咱俩找到的这张证据,应该可以制服郭槐杰。”
成钟似乎胸有成竹地说。
然后,两人边走边商量着如何在那个女人前演戏的细节。
一路走过部落中心,进入曲里拐弯的林中小道,顿时漆黑一团,真正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布鲁拉丽路线熟悉,她拽着成钟的胳膊,终于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返回小木楼。
布鲁拉丽的妈妈守在三楼房中,焦急地等待着两个孩子。
见他们终于上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端起盘子便准备去热菜。
成钟拦住了她。
两个人好一通狼吞虎咽,竹盘和盆子转眼间空空荡荡。
“哎……阿姨,从明天早餐开始,饭菜加倍,我要多吃些饭,长得更壮实一些。”
当着布鲁拉丽的面,成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的妈妈,情急之下,把主世界的叫法嫁接了过来。
他感觉,经过吠灵神的一番折腾,自己的肚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洞,那么多肉和野菜下肚,竟然远远没有吃饱。
“哎呀,对不起,天使大人,您没吃饱吗?
要不要我再去做些吃的送来?”
布鲁拉丽的妈妈一脸诚惶诚恐地说。
“不用不用,今晚太困啦,从明天开始就行。”
成钟一边说话,一边已躺倒在舒适的羊皮之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