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拉丽敲门的时候,成钟的心还提在半空中。
但是,并没有等太久,房门就缓缓打开了。
在屋子里淡淡灯光的映射下,一个体形婀娜、曲线圆润的女人身影出现在门框里。
女人转身进屋,挨个儿点亮房子各处的几盏羊油灯,点灯的时候,她的手轻轻哆嗦着。
“她竟然没有逃走!”
“真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啊!”
这是成钟跨进房门的一瞬间,脑子里回转的两句话。
房间很长,像是教室一样,中间悬挂着用羊毛编织的帘子,把整间屋隔成了两部分。
进门的这边摆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摞着几沓树皮纸的书和本子。
地下是高高矮矮的木墩,可以坐十几个人。
房间的前半部分,明显是教师办公室,至于帘子后面,当然是卧室了。
女人双手合放在腹部,微微弯下腰身,向成钟来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看到这个姿势,成钟恍惚来到了祖先们生活的时代,心里生出一股暖意,一直绷得很紧的神经松驰了下来。
女人举着藕臂,把成钟让到桌子后面较高的木墩上就座。
“唉……”
成钟无缘由地长叹一声,坐了下来。
他仔细打量,见女子胸部和腰部,分别套着细羊毛编织的黑色胸衣和短裙,所有突起的部位得到了妥贴地遮掩。
这比起乌孙人的完全暴露不知好出了多少倍。
思绪到此,成钟忍不住抬眼望向站在门口的布鲁拉丽。
布鲁拉丽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不自在地回望成钟一眼,把头扭转过去。
这样的衣着,是成钟进入狼域之后第一次看到,也在改变着布鲁拉丽留下的狼域人不穿衣服的最初认知。
“这细细的毛线松松编织下来,穿在身上不见得有多热啊?
可是这与不穿衣服相比,效果相差何至千里万里。
看来,乌孙人的智力确实不敢恭维啊!”
成钟心里默想着,又抬高目光,望向女人的脸庞。
她的年龄比布鲁拉丽大不了多少,瓜子脸,眼皮双双的大眼睛,柳叶弯眉,凝脂一般的肌肤。
短时间内,他竟然没有在她的相貌体形上找到那怕一点点瑕疵。
成钟心里惊讶不已。
片刻之后,他清了一下嗓子,准备说话。
不料女人倒先开口说道:
“普丽娅拜见天使大人!
我知大人连夜到此是为了抓捕我。
您放心,我根本没有想着逃走,如果想逃的话,昨天郭祭司被抓后,我早就逃啦。
在您抓我之前,我有几句话说,不知大人能否应允?”
女人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态度不卑不亢。
成钟此时真是震惊不小。
在狼域异世界,再次听到亲切的母语,他已是惊异。
再加上感受到女人身上那种凌然若有傲骨的气息,与她的身份极不相称,可以说简直令他骇然。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她不过是一个“飞龙帮”的奸细,一个人皆可夫的娼妓,一个杨花柳絮般随风飘荡的下贱女人。
但是,她的长相气质,她短短的几句话,已把他先入为主的印象打了个七零八落。
他对她,已经有些刮目相看了。
只见成钟挺了挺身子,把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专注地望着站在眼前的女人,开口说到:
“普丽娅老师,我并没说是来抓你的啊。
事出紧急,星夜来访,实在是有些失礼,请你担待!
你有什么话,尽可放开来讲,我洗耳恭听!”
“谢过天使大人!
郭祭司被抓,我昨晚一夜未眠。
今天上午,我也到木楼区去探听消息,见到了您在紧急情况下大智大勇的表现。
我深思之后觉得,到了今天,围绕着乌孙联盟,您与‘飞龙帮’柳乾坤已针锋相对,势成水火,将来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我暗自思量,无论你和他最终谁取胜,对我其实都有好处。
若柳乾坤胜了,乌孙联盟将被吞并,同隐秘部落连成一片。
您应该已经知道我是隐秘部落的人,那样我就可以回家同父母团圆。
若是您取胜也是一样,‘飞龙帮’覆灭,隐秘部落与外界的秘密通道将被打开,那样的话,我也可以回家团聚。
对于柳乾坤的能力,我已有所了解。
但对于您,我只见到了一点,加上您年纪太小,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啊!
本待全身心投靠与您,又怕您难成大事,倒闪了我,我的家人也因此遭难。”
说到这里,普丽娅打住了高论,微微低头,目光迎向成钟的目光。
说实在话,成钟进入乌孙联盟,一直被人当作天使看待,在别人心目中,那是与神灵差不多的存在。
截止今夜,还没有人敢质疑过他的能力。
而普丽娅却敢当面直接了当提出他的年龄和能力问题,确实胆气够足。
最重要的是,连成钟自己都认为,她所讲的不无道理。
成钟微微咧嘴一笑,他身上那种永不服输的劲头冒了出来。
只见他呼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普丽娅,我很同意你对形势的看法,相信你这一席话,狼域世界还没有第二个人讲得出来!
你说得对,我和柳乾坤之间,几个月之后,也许只有一个人能活在世上,但那个人一定是我,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至于个人能力,我也很有自信,但不知道你想怎样验证我的能力?”
“这个嘛……我早就料到,这一两天肯定会见到您,因此有所准备。
我想同天使大人打个赌。
我这里有三条字谜,您若猜得出来,我便诚心投靠。
若是猜不出来,希望大人放过我如何?”
“我啊,倒是很愿意同你赌上一把,不过,我还有条件。
若是我赢了,你不但要交代所有与‘飞龙帮’和郭槐杰相关的事情,还必须跟我一起走,以后当我的随从。
若我输了,只要你手上没有人命,我便放过你,你可以继续当一个好教师。
你同意吗?”
成钟大睁双眼,直盯着普丽娅说。
“好,天使大人痛快,我的谜面在此。”
普丽娅一边说话,一边靠近大桌子,在那些书本里翻找,转眼间就拿出三张树皮纸,一张张摊开在桌面之上。
光线还是有些太暗。
成钟索性端起一盏羊油灯,一张一张照着看过去。
三张树皮纸上娟秀的毛笔字一一映入眼帘。
其一云:
“房梁之上搁宝贝,
悬梯上下都可踩。
房内空空无一物,
正中单留一张嘴。”
其二云:
“丁字架杆立一旁,
双口上下都在框。
妹若欠哥一份情,
只须日夜轻声唱。”
其三云:
“两人对面长相守,
老死何曾拉过手。
若要明白我心意,
但愿无土街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