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钟做了一个梦。
他恍惚间来到一个堆满各种木材和木制品的地方。
一个身形矮壮、短须花白、头上绾着发髻的老头,站在高处微笑着,一脸慈祥地看着他。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似乎从未见过这么一个老头。
“嗬嗬,好娃娃,动手做出心中想要的东西,便是人比动物高明的地方。
难得你小小年纪,不怕劳累,竟然喜欢上木匠活计,这可是造福一方的大好事啊!”
老头的语气里满含着喜欢和欣赏。
“老爷爷,您认识我吗,我怎么想不起来您是谁啊?”
他手摸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嘿呀,你眼睛不认识我,可心却认识啊,岂不闻‘心意相通隔世可见’吗?
吾乃公输班,后人尊为木工始祖者便是。”
“我知道有个鲁班爷爷很厉害,怎么又有个公输班爷爷呢?”
成钟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挺机灵,一下子便想起了我,我复姓公输,因生于鲁国,许多人称我鲁班,都一样都一样。”
老头大笑着说。
“哎呀,得罪得罪,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鲁班爷爷,小子成钟这里有礼了!”
一听老头这么说,成钟才明白是自己孤陋寡闻,赶忙跪下磕头称罪。
“嘿嘿,你志存高远,又耳聪目明,想跻身此行,难能可贵,怎奈器不如人啊。
既有缘相见,我想教你做几种做木工活必要的工具,以后干起活便会省力不少!”
老头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着道。
“多谢鲁班爷爷!”
成钟满心欢喜,再次磕头感谢。
“好啦,礼数太多耽误正事,你仔细看好。”
鲁班爷爷说完,随手拿出斧头、锯子、刨子、凿子、曲尺、墨斗等木工工具,并一一向他讲述这些工具的特点和操作方法。
成钟开动小脑瓜,全部记在心中。
“鲁班爷爷,你的工具真是又好又齐,只是大多用到了‘铁’。
我这里压根儿没有‘铁’,怎么办呢?”
成钟忍不住问道。
“你身上就有啊,那不是‘铁’吗?”
鲁班爷爷指着成钟的左臂说。
“这个……这个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赠送给我的,又是我重要的防身武器,怎么可以毁掉呢?”
成钟万分不舍地说。
“哈哈,你小子只知认死理,岂不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此地特殊,你用它打造木工工具,好友一定会理解你,至于防身嘛,你不是有更好的法宝吗?”
鲁班爷爷笑着说。
“小子谨遵爷爷教诲,可是这点‘铁’还是太少呀?”成钟说。
“好娃娃,爷爷生活的时代,‘铁’也奇缺呀,关键要看你怎么分配了。
斧头用铁太多,可以先不要,你这个管子都是精钢,熔了它,弄个小锯子,小凿子、小刨子什么的足够啦。
等你有了更多的‘铁’,再去打制其它木工工具。”
鲁班爷爷说。
实话讲,鲁班创造的木匠工具,用“铁”其实并不很多。
比如,锯子只有锯条是“铁”,刨子只有中间的刨舌是“铁”,凿子只有尖刃部分是“铁”。
至于工具的主体部分,则全部是硬木所制,只须巧妙地把“铁”刃部分包裹起来。
成钟还待说话,鲁班爷爷微微颌首,已经消失不见。
他心里怅然若失。
直到天亮醒来,鲁班爷爷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成钟呼地坐起,把睡在一旁的布鲁拉丽吓了一跳,也跟着醒了。
只见他拿过头边的“袖中剑”,举在手上仔细观察,并不住地抚摸着。
这是“兄弟”加红颜知己雪莲成的心爱之物,是她带着一颗真心和满腔真情送给他的。
成钟是一个充满幻想一心进取的少年,暂时还没有沉迷于男欢女爱的感情纠葛中,所以对于这把“袖中剑”,虽然一直在用,还没有过多品味其中包含的少女情愫。
在下决心毁掉它的时候,他才想起欣赏它、品味它。
此物制作无比精妙,短小的体积中包含着巨大的力量,可以一招制敌,杀人于不备之时。
它是孟旭几十年铸剑生涯的最得意之作。
小小物件,饱含着孟旭对于雪莲成深厚无边的父爱,那种父爱,没有什么感情可以比拟,也没有什么感情可以替代。
在临别的前一刻,雪莲成才把它交给他,说明雪莲成也格外看重此物,格外看重孟旭对她的父爱,如果不是极特殊的理由,她根本不可能把它送出去。
雪莲成舍得将此无价之宝送给他,清楚地表明,她对他的情义已经远远超越了亲情和友情,那是一种他需要花一生时间回报的独一无二的感情。
“唉……”
成钟长叹一声,轻轻把“袖中剑”放下。
布鲁拉丽看到成钟抚摸着“袖中剑”发呆,心里暗暗吃惊。
她从没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副表情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
“不知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犹豫失神啊!”
她不禁在心中提问……
早餐数量更足,除了大盘的牛肉、野菜,还多出了一个陶罐,盛满了羊汤。
乌孙人牛奶充足,没有喝汤的习惯,煮过肉的汤全被倒掉。
在成钟看来,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所以他专门抽时间到厨房,教给布鲁拉丽的妈妈用羊肉和骨头熬制羊汤的方法。
经过成钟点拨做出的羊汤,整体呈乳白色,表面漂浮着淡黄的羊油和翠绿的野沙葱,一看就令人垂涎三尺。
布鲁拉丽现在多数时候陪着成钟一起吃饭。
但她还有些不习惯,早饭吃得比较少,只是喝了几碗羊汤和奶茶。
成钟果然能吃,除了剩下小半罐奶茶,其余的食物被他一扫而空。
饭后,他俩没有再去跑步,而是一道钻进密林,去了工具制造基地。
布鲁拉丽找来几名技术最好的工匠,成钟把自己熔剑造器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对于曲尺、墨斗什么的用具,工匠们很快了解了尺寸要求,毫不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但是,对“袖中剑”的熔炼和铁器的打造,所有的工匠都没有听说过,最终还是需要成钟亲自动手。
“凡事总有个第一回,我弄给你们看一下就明白了。
以后有了原料,工具制造基地一定要有个铁匠铺。”
成钟自信满满地说。
小时候,成家湾就有个铁匠铺,那是他和小伙伴常去玩的地方。
等到长大一些,他见过不少铁匠打铁,常去下棋的手工业社,就有两三间打铁作坊。
后来到了海北地区劳改农场,也近距离观摩过孟旭他们打铁。
他仔细搜索自己的记忆,指导工匠们烧制焦炭,搭建炉台,制作风箱和各种模具,足足忙活了一天,才把打铁的各项准备工作做好。
第二天,成钟和布鲁拉丽一到,铁匠炉便开始点火,匠人们把“袖中剑”用两把石钳子夹着,放到炉火上去烧。
随着“噼哩啪啦”的风箱声,炉火越烧越旺,火焰先是猩红色,渐渐变成蓝色,最后呈一片白炽光。
在耀眼的白炽光中,“袖中剑”慢慢软化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