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维义也不与墨翟是明言究竟是有何“好事”。却是扭过头去,唤了一声:
“阿莎!”
仰阿莎闻得武先生是唤了她的名字,知他定是另有吩咐嘱托,便蹭的一下窜起了身来:
“哎?武先生可是有何吩咐?便尽管是与阿莎说来,嘿嘿!阿莎自当效命!”
武维义见这阿莎是这般俏皮可爱,不禁是会心一笑,又是摇了摇头并与她是回道:
“呵呵,不用姑娘您是劳师动众的。如今我与墨翟是要去周边再晃荡一圈。而此间之事如今也已成了八九,姑娘只需是在此盯紧一些即可,日落之前我等定会返回。”
仰阿莎听罢,赶忙点头应允,她平日里虽是刁蛮任性,但是此刻也很清楚,武维义与墨翟嘴上虽说是要往别处转悠,但也定是为了一些要紧的事情。
只见仰阿莎是单手抱拳是捶了自己胸口三下,满面笑脸的与武先生是回了个僰礼:
“是,武先生且放宽心,阿莎别的本事倒也没有。唯独这盯人的本领是天下无敌!……那您与黑炭此行多多保重。”
武维义又是嗤笑了一声,与她亦是行礼拜别。之后便转身领着墨翟,还有墨翟身边几名相熟的僰人是重新返上了山路。
众人此番前来的,原来正是之前的那一处地缝所在。但见如今这一片地缝之内,已是淤积填塞了数量极巨的黑火油!
武维义看着这些火油,转身便是与一旁的墨翟言道:
“此间黑油甚多,倘若是能够将其储蓄起来,并是制得几架猛火油柜赠与僰人,那他们便不必是再受那些外族的欺凌了!”
墨翟一听,顿是恍然大悟。原来兄长之前所谓的大礼,竟便是此物!墨翟寻思至此,亦是不禁的点头称是:
“原来如此!所谓‘福兮祸兮’,未曾想到,这老天本要降灾于僰人,却又偏偏是送得僰人这样的一份厚礼来。恐怕对于这些僰人而言,这份天赐的厚礼是无论如何也都意想不到的。”
眼看着这一片数目众多的黑油池子,然而究竟是该如何将其贮存起来,武维义却是有些犯了难:
“只是……此处的黑油可也经不得风吹日晒。千万是要想个法子给蓄起来才好。否则这天天暴在外边,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兄长放心,区区小事于翟而言不在话下!翟若是连这些个都做不好,又有何颜面追随兄长?”
武维义听得此言,不由一惊。但亦知这墨翟最是鬼点子多,便是点头承允了下来。
经一日反复勘察琢磨,最终墨翟是定下了两套方案来。
其一,便是赶紧返回僰寨报信,发动僰人是以牛皮大囊将这些个黑油给搬运回去……只是这黑油倘是用了牛皮囊,一袋一袋的背回去也着实是太费功夫,且也不能取尽。如今僰寨是刚经历了劫难,只怕是耗不起这份气力。
另一法子,那便是想方设法的将其就地封存。其实倒也简单,只需是于山下挖出一处油池,将池底夯实水封之后便可将这些个黑油是悉数直接引入那一方油池之内。然后再在油池上方是覆以柴草防护,并派人前来巡守即可。
翌日清早,墨翟是将腹中的计划是找兄长再商议了一番:
“兄长,翟于昨晚是想了一夜,前思后想却也只寻思出这两条对策来。眼下这两个法子可谓是各有利弊,翟也不好决断……不知兄长又有何高见?”
武维义一边是听着墨翟的这一番筹谋,一边是在那里不住的点头称是道:
“嗯!……贤弟此二法皆可!……依为兄看来,此二者皆为良策。既如此,何不将此二策是合而为一?”
墨翟听得武维义此言,不禁是楞了一下;
“合二为一?!兄长何谓?”
只见武维义是将双手背于身后,踱步思索言道:
“如今僰寨之外,灾民所处的那一处洼地,本就藏有诸多猛兽毒虫。而僰寨之内,其屋室又已是尽毁……依为兄之前所言,少说亦是要足月之后方可重建屋舍。再加届时清理所耗的时间,这一来一回真可谓是夜长梦多!因此,与其是住在僰寨外的那一处冲要低洼之上,倒不如到迁来此地亦无不可。”
墨翟一边听着,一边亦是蹙眉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并是惊喜的说道:
“兄长所言极是!此刻那些僰人最缺的便是食物与水!如今前方的堰塞湖虽被清理,但是旁边的泉眼尚存。而我等如今炸开的堰塞湖,所得的水货也同样是聚于此处。倒不如索性是在此山之上重建一个寨子,安排人手把守此处,总比建一个孤零零的油池,派那么些许的兵士前来守护实用的多!……”
只见墨翟思索至此,不禁又是大叫了一声:
“哎呀!如此一来,非但是省去了我等搬运鱼虾耗费的人力物力。而且待来日山下僰寨是修毕,众人大可返回僰寨,将此处作一处别寨……倘若日后是遭了外敌进犯,这处别寨亦可与山下的僰寨是互成犄角之势。兄长能想得此等一举多得之法,确是又胜翟一筹啊!”
“呵呵,既然贤弟也赞成这个想法,那便火速去找来阿莎姑娘,与她是将此间缘由是说清道明了,然后由她去返回僰寨告知寨主和巫主,也好早做决断……”
既是已然想好了谋划,二人便不再迟疑,一齐是先回了湖泽营地再议。
而仰阿莎这一日一夜,皆是守在堰塞湖旁不敢怠慢。待她是远远望见了众人回来,不禁大喜,便立即是迎上前去。
墨翟见是仰阿莎悦色相迎,亦甚是欢欣。待与她是讲明了此间的盘算。阿莎听罢,也觉得此番筹谋确是极好,但是唯恐父豪和母主会是有另一番的盘算。
“这……确是个好法子,但是只怕我父豪和母主他们……哎,也罢!既然如此,那阿莎便亲自去见父豪和阿母,与她们是说明此间缘由吧!”
武维义见这仰阿莎似乎是面有难色,亦知道她是在思虑担忧些什么,于是,一边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并是颇为语重的言道:
“嗯!……看来此事若要想成,尚需我们几人是一同跑上一趟才好。毕竟安土新迁乃是族中大事,倘若是武某不亲自与巫主说清利害,只怕是要误会,还以为武某这是要唆使他们弃守宗室呢!”
事毕,当天夜里众人也没了心思,索性便就在湖边是架起了篝火,将湖中的鱼虾在河边剥洗干净,插上树棍便烘烤了起来。
这般的吃食虽是显得粗鄙,但在如此山中的寒夜里,却是别有风味。众人不仅是饱餐了一顿,而且还围着篝火是载歌载舞到了深夜……
次日拂晓,武维义又是第一个睁眼醒了过来,并是催促着墨翟和仰阿莎起身,待是妥善分配了此间的守护职责后,三人便纠集了其余的僰人一起,是火速赶回山下的营地。
原本自山下的僰寨走来,这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耗了三日的光景。皆因彼时行路多有不便,时间自然就要长些。
而此刻由于阿莎于前几日是从下山报信的僰人那里探得一条捷径小路,因此这下山的路倒是比来时要轻便了许多。
更兼此番众人皆是只顾着一心赶路,因此不过是奔走了一日,他们便已是逼近了山脚之下。
奔走了一路,眼看又是到了夕照昏时,而众人亦是被这一路的颠簸是给搞得着实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武维义见得众人甚是疲惫,便是挥手与众人言道:
“也罢!如今也不急这一时,大家便歇息片刻再赶路吧。”
听得武先生是这般吩咐,众人这才算是歇了下来。而仰阿莎毕竟是个娇柔少女,行了这一路自是更为疲惫:
“武先生!武先生!这天色将夜,阿莎见大家这一路已是疲惫不堪。倘若是连夜赶路,只怕也快不得几时。不如是就此歇息,明日一早再下山不迟。”
武维义听得此言,不禁是心中一惊。他知这仰阿莎亦并非是个偷懒怕累之人。恰恰相反,眼看如今是有了此等救得族人的机会,她理应是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而此刻她竟能是以此等话语替这些个休困的僰人随众是说上几句,足见这仰阿莎确是有了长进。
“嗯!那便依了阿莎姑娘的意思,待到明日天亮之后再下山吧。”
武维义与仰阿莎说罢,便是转过身去又是与墨翟言道:
“贤弟,你带着人去四周是多备一些树脂,燃起烟雾可供驱虫所用,免得夜间是被毒虫肆咬……”
还未待武先生把话说完,却闻得仰阿莎在旁是颇为不屑的莞尔一笑:
“呵,先生怕不是忘了,我们僰人最擅长的却是何术?!若要对付这些个毒虫,却哪里用得上这些。”
武维义一听,不禁是恍然大悟:
“哦!对了对了!……确是武某疏忽了。倒是把你们僰人的驱虫之术是给忘得一干二净……既如此,那便是有劳阿莎姑娘啦。”
只见仰阿莎是点点头,用手指尖在蛊瓮上轻轻敲击,武维义便听见,蛊瓮之中传来一阵沙沙声,仿佛是如同虫鸣一般。
不多时,武维义便是明显的感觉到,原本周围那些聒噪烦人的蛇虫嘶鸣之声似乎是弱了不少!
而后又是过了片刻,那虫鸣之声竟然是彻底没了踪迹。如此一来,四周眼下顿是感到舒爽不少。众人皆寻了地,只管和衣卧下,不知不觉,疲意便似潮水般涌来,令他们不多时便是入了梦乡……
午夜,武维义却又被一阵哭号之声给唤醒了过来。待他睁了眼,只见墨翟和仰阿莎等人也与他一样,被那一阵哀哭声是缓缓的醒转了过来。
这一阵怪声,仰阿莎亦是听得真切,不禁是惊恐言道:
“这荒郊野岭的,却是哪儿来的人声?!莫不是什么游魂孤鬼不成?!”
一旁的墨翟听了,却颇不以为然,与仰阿莎是宽言说道:
“你呀!莫要动不动便想到这些个孤魂野鬼来!兴许不过是有人在山中迷了路,故而情急所致?”
“莫要胡说!这片后山素来唯有我僰人进出,而此刻僰寨之人可都在那边的营地里待着呢!父豪有言在先,不许其族人是轻易离群落单,因此又怎么可能有人在此刻跑将出来!莫不是不要性命了?!”
听得仰阿莎是如此说道,武维义亦是觉得此言确是在理:
“阿莎说的不错,僰人向来令行禁止,此刻我们在山中忽然之间听此哭号之声,必是有些蹊跷!”
“那……只听得此人如今是哭得这般凄凉,我们却是管还不管?”
墨翟如是问道。只见武维义是沉吟了片刻,而后又是缓缓起了身:
“走!且去看看再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