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阿莎见此屋竟是这般可怖,不禁是想起“鬼屋”二字,于是躲在墨翟的身后,作出一副极为惊惧的样子。
墨翟见这阿莎竟是怕成这样,却是不禁咧嘴大笑起来。而这一通大笑,阿莎知他竟敢是小瞧自己,却反倒是把她的惧意又给替成了怒意。
而且眼看着一身黝黑的墨翟竟是又露出那一排白齿来,笑起来亦是十分滑稽。阿莎见是这般有趣,又如何能怒得起来,脸上的笑意亦是绷不住了……
而武维义却是始终颇为迷茫的看着阿勒果洛,并是摊手问道:
“宰主所谓的鬼怪却在何处?”
只见阿勒果洛径直是大手一挥,石门被缓缓推开,却见里面深处竟是点着一盏盏的微弱的灯火。
不一会儿,只听得从里面竟又是传出一阵哀嚎之声。此情此景确实犹如地府一般,仰阿莎不禁吓得是肩头一紧。墨翟亦是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有些犯怵,但在阿莎面前,却亦是故作镇定:
“阿莎姑娘,莫要害怕,此……此乃人声,并非鬼怪……”
仰阿莎一听,就连这墨翟现在说起话来都是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便更是死拽着其衣角不放,躲在其身后,却又有意的提起嗓子是壮胆言道:
“谁……谁说是本姑娘怕了?……”
待石门打开之后,阿勒果洛又往后是退了一步,转身与武维义言道:
“里面这些人,如今腰间都被鬼怪是给附了身,在经历一番苦楚之后,有些便会全身溃烂而死……非但如此,而且这恶鬼还会递到别人身上,甚是可怕!我族中长老皆是束手无策,若你能替他们解了鬼缠身,本宰便是心服口服!”
武维义在听完毕摩转述之后,便是转身过去对其他人说道:
“我且是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稍候片刻……”
杜宇闻讯,赶紧是轻拍了一下柯迩震西的肩膀,并让其弟是赶紧搀扶着他。自己则是只身来到武维义身边,并与他言道:
“武郎,宇儿陪你一同进去。”
武维义本想劝阻,毕竟从阿勒果洛所描述的情况来看,这分明就是种传染性的病症,若是万一将她染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而杜宇此番亦早就料到武维义定是要回拒于她,因此还未待其开口,便是抢先继续言道:
“那症状摆明了便是‘龙缠腰’,纵是宇儿尚未亲眼所见,却也已能推知一二。嘿嘿,莫要忘了,宇儿可是长桑君的高徒哇!武郎尽可放心!”
知道杜宇如今确是有一技医术傍身,而武维义自己又对这些个上古医术不甚了解。因此,见她这般笃定,便也只好从了她的意思。从自己身上是取出了两块布帕,一块递给杜宇,并替她是罩住口鼻,随后自己也将其系上,并一齐是进了石屋。
往石屋深处探去,果见是有病号二十来人,尽皆是七零八落的躺在石屋内的石床上或是地上。而且看起来症状亦是有轻有重,有的在那是痛苦哀嚎,有的则是倒头昏睡。
武维义来到其中一人的跟前,微微掀开了覆于他身上的茅草,只闻得一股恶臭是扑鼻而来。武维义掩住口鼻,再是定睛一看,却见此人腰间竟是长满了脓包,甚至有些是被蹭破,白色的脓流得到处都是,其貌确是甚为可怖。
武维义又一连看了几人,皆是大致差不多的模样。于是,回头望向另一边的杜宇,杜宇朝他亦是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走出了石屋,阿勒果洛早已是候在屋外多时,见他二人出来,便立身抢先一步上前问道:
“神使,可有破解之法?”
只见杜宇对此已然思定,因此是颇有成竹的与他回道:
“不难,只消三日便可!只是,此屋邪气太甚,不利于驱鬼。需是另找一处聚阳之所。依我之见,不若是将这些人是迁往山谷之阳看护才是最好。另外,为便于驱鬼,我等亦需能够自由出入各处……”
阿勒果洛在得到毕摩的转述之后,得知这些人果然还有的救,不禁是激动万分:
“好!只要是能驱得此处恶鬼,本宰自当允之!”
英都努听罢,却是依旧担忧不已,不禁是在阿勒果洛身边是悄声耳语言道:
“宰主,他们这分明便是托词……万万不可……”
还未待英都努是把话说完,只见阿勒果洛是颇为坚决的摇了摇头:
“本宰信之!天不绝我,这些人定是神灵派来的使者!来拯救我族人的!”
英都努还想再说,却被阿勒果洛摆手止住:
“不必再言,无论如何,且看看驱鬼效果如何……”
随着石室内的病患是一个挨着一个的迁出,众人见了莫不都有一些惊惧之色,因此亦都是躲了远远地。而杜宇在刚刚查看哪些病人的时候,心中便已然是有了计较:
“且将这些人是迁往谷阳高处,那里阳气最盛,利于驱鬼。”
其实,杜宇知道这些人其实都不过是得了龙缠腰罢了。而在此间却是被当作了鬼上身,因此,杜宇索性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如此一来,不仅能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二来,也足以彰显他们身为神使的身份。
阿勒果洛闻言急忙命人如此照做,武维义其实也知道所谓龙缠腰无非就是带状疱疹,这种病在他那时代是极为常见的,也并不难治。但或许是因为此间众人吃食太过单一,免疫低下,因此这才变得颇为棘手。不仅是会死伤半数,而且纵然得以痊愈,亦会是留下诸多后遗症状来。
杜宇及众人也一并是随之迁往了阳坡,并是暂留在那里替病患治疗。杜宇凭着之前所背出来的几个方剂,自山谷间是摘来了许多药草。武维义虽是不通医术,但是毕竟小时候也是替家中长辈跑过药柜的。因此对杜宇摘来的这些个草药,倒也还识得一些。
“嗯?!这……宇儿这用的可是龙胆泻肝汤?武郎虽是不通医术,但这几味龙胆草、黄芩、泽泻、木通、地黄、柴胡、甘草,武郎却还是认识的!”
杜宇一边忙着筛药煎煮,一边在旁听着武维义尽在那里絮絮叨叨的“瞎扯胡掰”,便是没好气的回道:
“武郎在说些什么胡话!什么龙胆、地黄的,宇儿却是一个都没听懂……武郎若是觉得太闲,便帮我将那一堆草药是捣碎了取汁给他们外敷上……也好过是在这里游手好闲的。”
武维义听罢,自是讨了个没趣,不禁是自嘲言道:
“哎呀呀……当真是我糊涂了!这些个药材虽是寻常,但如今却又如何会是起这些名字来?呵呵,确是可笑……可笑……”
待武维义是来到一旁,却见方才杜宇叫他捣碎的,竟是另一些花草。武维义也识得一些,原来是这连翘、金银花、野菊花、蒲公英等花草是掺杂其中。
“嘿!这不就是连花清瘟吗?!宇儿这配方……倒也是对路啊!……”
一阵忙乎,待那些人是内用外敷过后,果然很快就消减了痛苦,所有病者皆是镇定了下来。就好似是果真被驱了鬼一般!待阿勒果洛和英都努再来看时,见得这般情形,更是对他们深信不疑,不敢再有半分怠慢。
不知不觉,又是到了深夜。杜宇将最后一批药材检完,便是长舒了一口。倚坐在土方门口休息片刻,武维义见其劳累至斯,不禁是心疼不已。便拿出净帕,坐在一旁是替她擦拭额头上的细汗。杜宇见是武维义,不禁是浅浅一笑:
“武郎,料来他们这些人应当不久既能痊愈。若明日无事,我们便再去寻些僰人去疫所需的药材,然后便赶紧离开此地吧?”
武维义伸手轻轻握住杜宇的柔荑,说道:
“宇儿此番可真是受苦了,若非是你懂得医术,今日我武维义怕是就要糊弄不过去了……”
杜宇玉葱般的手指在武维义脑袋上一戳,笑道:
“你装神弄鬼冒充神使这种事可不是轻车熟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宇儿当真不在,想你也自有他法给糊弄过去吧?”
两人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心中一阵甜蜜,相视一笑,不知不觉中,两颗脑袋便碰在一起,情到深处,眼看嘴角便是要合到一处,却听得远处一人竟是中气十足的冲他们喊道:
“宇妹,维义兄,事情办得如何了?”
杜宇一听有人,不禁是羞得面红耳赤。急忙将武维义是推开一段距离,而后一双手又不知该放在何处,显得是颇为窘迫。
“呃……震西兄,你……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武维义远眺过去定睛一看,来者原来正是柯迩震西。其实,他在远处时,就看到了武维义和宇妹是举止亲昵,因此心中不免是一阵酸楚。待他来到杜宇身边,便硬生生是一屁股坐在了武维义和杜宇中间。
“嘿……维义兄且放宽心,本豪的伤势并无大碍。再说有宇妹妙手回春,区区小伤又何足道哉?……哎?对了!宇妹,此间病者情况却是如何?”
匆忙间,杜宇亦先是理了理思绪,又是应付着点了点头:
“嗯……已无大碍,不出三日便好。”
柯迩震西听罢,与杜宇又是浅笑了一声,并颇为柔婉的与她回道:
“如此最好,今日天色已晚,宇妹忙碌了一天还是要早些歇息才好。夜间风露阴湿,宇妹又这般疲惫,有些人不顾你的身子,柯迩大哥可不能不顾。”
三人心知肚明,柯迩震西的这番话明面着就是怼着武维义的。但武维义此时却也不好反驳,只得略显尴尬的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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