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鄂鲁默亦通过瞭望高台是发现戌僰他们正在那里深挖战壕,不由哈哈大笑,对身边的朱天宗师是嗤笑言道:
“天师,本豪方才所言你可是信了?你瞧那武维义!哈哈,区区两三百人,竟妄图跟本豪互扯拉锯,当真是可笑至极,就凭此等昏招,足见此人根本不通战事,却是又有何惧?”
而朱天宗师和武维义数次沙场交手,皆是落得下风,甚至一败涂地。因此,不无谨慎的进言道:
“还望酋豪切勿小视了那武维义,本座……”
鄂鲁默又展臂一挥,颇为豪气的一语打断了朱天宗师的话来:
“唉!天师真是太过谨慎,想你神教之人莫不是皆如你这般鼠胆?!若果真如此,却还谈何霸业!也罢……天师若实在怕他,且在此等候,本豪这便去取了那厮的人头!好叫天师也领教一下本豪的本事!”
鄂鲁默当即取过一对板斧,跨马点兵两千,开寨启营一路杀奔而去。
朱天宗师见此状况,知其智短无谋,终究是放心不下。也便只得是跟在鄂鲁默左右,以助其一臂之力。
鄂鲁默率部浩浩荡荡来到战壕附近,只见一人傲然立于战壕的另一侧,手持长剑,衣摆微动,乍一看来,颇有些翩翩之势。
鄂鲁默斜眸看了一眼,撇嘴道:
“宗师,此人莫不是你所提及的武维义?”
朱天宗师盯着前方,将那人是细细端详了一番,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见武维义站的不丁不八,双眼眸视着朱天宗师,并是朗声喊道:
“朱天狗贼!谅你也是才蕴不浅之人,却为何是这般居心叵测,为乱世间?!附蜀而勾巴,至巴蜀战乱,城邑毁为丘墟,百姓生灵涂炭却又是何苦来哉!枉武某当日在青城山下是饶你一条性命,尔不思图报也罢,却一再侵扰,不肯安分,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当天下共唾!……如今又投于夜郎默部,真可谓是三姓家奴!似尔等这般的断脊之犬,却又有何脸面立于天地之间?!”
武维义此话说的大义凛然,又极尽羞辱之能事。朱天宗师听罢,不禁是感有一丝羞愧,但也知此言皆为武维义的激将之法,因此很快就将心绪是给平复了下来。
要说这朱天宗师,原本便是祆火神教的教徒。而神教之人做事,素无章法,更不会循什么礼义廉耻。因此,这“羞耻”二字在他脑海中不过就是一闪的念头罢了!况且这朱天宗师心怀诡谋,所图甚大,自是不会在乎武维义的这一番指责的。
“哼!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遇明主,乃本尊之幸,而酋豪又是英明神武,天生神力,实乃天命所归!随其左右又有何不可?想你才智虽是过人,却是得非时宜。更甚者,谅你区区一届乡野匹夫,竟以此等蝼蚁之力而妄图逆天道而为!岂不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维义听罢,又是一阵大笑,并继续喊话言道:
“哈哈!谄谀之徒,竟也敢妄称天数,当真可笑之极!此等蛮力之人却也当得上天命所归?想你朱天宗师便是只有这些眼光了?”
鄂鲁默在一旁,于他们所叫所言俱是听不明白。但只觉他二人在那骂阵,全然不将他是当一回事!因此,为彰己势,他不禁亦是大喝言道:
“啰里啰嗦的!好不烦人!要打便打,何必多言!”
朱天宗师知其怒意,便更是从旁添油加醋的言道:
“此人轻狂,是在那里漫说酋豪不过是个一身蛮力的尔尔之辈……”
鄂鲁默闻之大怒,于是破口大骂道:
“无名鼠辈!安敢这般放肆!我颚鲁默好歹也是夜郎六豪之一,哪似你这等鼠辈!从未闻其名声,此间更是无人识得!”
朱天宗师将原话转述,武维义却不过是冷笑了一声:
“哼哼,也好!今日过后,便叫尔等是认识认识!”
鄂鲁默不待朱天宗师翻译,便已然是按耐不住:
“休得在此逞口舌之利,还是拿出本事见真章吧!”
说罢,只见那颚鲁默是双臂一振,瞬时激起一通严鼓,手下兵士亦是大呼涌上,蜂拥着是掩杀过来。
眼看来犯者众多,戌僰所率之人不过百人,却是个个毫无惧色,皆临阵指戈于前。然而,待两阵是刚一接触,正要短兵相接之际,戌僰却突然又是鸣起一阵金铃,陡然下令是疾速撤走。
这一百来人,皆是训练有素,执行力极强。加上壕沟下方是留有暗道,众人鱼贯而入躲进了壕沟,很快就到了壕沟的另一端。
鄂鲁默眼看敌众竟是一触即溃,不禁大声笑道:
“哈哈,果然只是个嘴巴子厉害的!……追击!不擒此贼,本豪誓不罢兵!”
朱天宗师见此情况,不由得是想起当日自己于青城山下的大败来!于是,急忙阻拦道:
“酋豪不可!敌众不战而逃,只恐有诈!”
鄂鲁默此时见敌众已是溃逃,而此等可耀武杨威之机又岂能放过?!因此,他更是颇为不屑的与之言道:
“即便有诈,那又如何?天师便在此候着,容本豪去取了那厮的项上人头!”
言罢,鄂鲁默身先士卒,跃马而上,来到濠沟前又是纵马一跃,本已是跃坎一道,岂料壕沟前竟是还有数道,胯下战马瞬间脚步大乱,颚鲁默一个闪失,便是要跌下马来!
而鄂鲁默也确是有些本事,只见他半空中竟将庞大的身躯是往侧身一拧,又将板斧是扎在地上以稳住身形。然而后面尾随着的骑手则是纷纷中招,骏马失蹄跌落,不少人因此都是受了伤。
而待戌僰领人是返到壕沟另一端后,转身过来便是冲着他们大声呼喝。颚鲁默闻之不由得是暴跳如雷,领着跌下马来的部众,硬是要杀将上去!
却又不曾真的交手,戌僰竟然领着蜀人又做鸟兽散,速速往丛林里撤走。
此时,又听得身后的朱天宗师是在那里是大声喊道:
“酋豪!穷寇莫追!”
鄂鲁默却哪里肯听,只暗暗的骂了一声:
“呸!难道失了马,本豪就不能杀敌了?!”
鄂鲁默翻过壕沟,手提板斧,一路带着兵士追击。而武维义由于此前是穿着一身的白袍素衣,因此极易辨认。鄂鲁默一边疾奔,一边是举起一只板斧往前指着,并与左右命道:
“活捉此人,本豪重重有赏!”
鄂鲁默确实天生神力,一对板斧足有两百斤重,然而于他提拎起来却毫不费力!脚下飞奔,速度之快更是令人咋舌,武维义回头一望,也不由是吃了一惊。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默部的士兵听得首领号令,个个皆是奋勇争先,紧跟在鄂鲁默身后!一路尖啸呼喊,以振声威。
朱天宗师见此状况,已知其败势不可为,因此却并没有策马向前,口中喃喃抱怨道:
“哎!……果真是个不堪大用之辈!果真是个不堪大用之辈啊!”
默部的士兵本有两千,过壕沟伤了两百多,又有八百多人去追击四散的敌人。鄂鲁默依旧是带有近千人追击武维义,而武维义一溜烟钻进丛林,为将他寻出来,一时间又失散了不少人手。
饶是如此,鄂鲁默身后也依旧是跟了八百余人。鄂鲁默现在只想要一心要抓住敌首,好在朱天宗师面前是显摆一番,叫那些个神教之徒是刮目相看……
要说这朱天宗师本是巴王雅尔丹的幕僚,朱提关战败之后,得知武维义是要投往夜郎,因此便是暂别了雅尔丹,而来投了乍部摩雅邪的麾下。
确也是凑巧,朱天宗师在乍部竟得知了武维义如今身在僰地,于是朱天宗师便极力怂恿摩雅邪是要继续派出人手围剿僰寨。
而摩雅邪在得知了二弟与三弟新丧,亦是悲愤万分,誓要复得此仇!但若举大兵伐僰,又恐为诸部所诟病。因此,三番权衡利弊之后,便将此事是委派给了其姻婿——默部的颚鲁默。想假借默部之手前往僰寨抓人,顺带将僰人屠尽,以绝后患。
此番鄂鲁默受得摩雅邪之命前来兼并僰人之地,得此扩充实力的良机,自是极为乐意!而摩雅邪亦是深怕颚鲁默少谋,于是便遣了朱天宗师前来从旁协助。
在交道了这些时日之后,朱天宗师亦深知这摩雅邪确是城府极深,日后不易控制,更难在他身上挑动是非。而恰恰相反,如今眼前的这位默部的颚鲁默,非但少智,且是极为好战。三番考量下来,此人反倒是成了朱天宗师眼中扶持的不二人选。
因此,这朱天宗师便又是在颚鲁默的面前又是巧言了一番是非,直触得他是心头叫痒,竟起了些狼子野心来。
鄂鲁默虽然有勇无谋,却也听说过神教的厉害。因此,心下寻思着,若日后果真是得了神教的助力。那他麾下的默部届时取代乍部甚至武部都将不在话下!所以,他自也是竭力希望能在朱天宗师面前是耀一耀他的本事的!
鄂鲁默对武维义紧追不舍,但就在眨眼间,身着素衣的武维义竟是突然消失在了一个山丘之上。鄂鲁默冲将上去,却不见其影!正自狐疑,北面两里开外,又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长剑之人是朝着他哈哈大笑。
“莫要再逃!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鄂鲁默乍见武维义竟是神出鬼没的从另一处冒出,也不及细想,再次带兵掩杀过去。而那武维义也没见他跑得多远,竟又是消失不见了!
正当鄂鲁默不知所措之际,西面两三里处,又出现武维义的身影。鄂鲁默和默部其他士兵这才警觉不对,已有人惊呼道:
“此人神出鬼没,莫不是天人降世?”
此语一出,默部士兵顿时乱了阵脚。又乍听一声擂鼓声响过,但见东方旌旗展动,一队人马掩杀过来。再定睛望去,竟又是武维义带着一队人马朝着他们是冲杀过来。一时之间,武维义就像是多出分身,直吓得那些默部士卒是丢盔弃甲、转首落荒而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