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星一共有多少人口?
大约六十五亿。
而第一批殊命一共多少名?
大约三十万,排除死在第一个副本中接近十万的人口,现今回归蔚蓝星的殊命一共就只有二十多万。
三万两千五百分之一,平均三万多人里面才能有一个殊命,这个数据乍看起来非常的微不足道,但结合殊命全部都是人类精英这一条件,可以说殊命大部分集中在了一些较为大型的城市或者是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
因为越是优秀的天才,越是会聚集到一些环境“更好”也“更适宜”的地域,比如一些国际大都市,比如一些顶尖学府,比如一些尖端科技实验室,比如监狱,精神病院以及疯人院……
这就是在白夜的“前世”已经被证实的殊命聚集现象,就算在几十亿的巨大人口基数之下,一个城市中可能出现的殊命数有时也能够达到上百甚至上千,尤其是在一些高等学府与政府机构内,殊命会成批次的诞生。
但众生庸碌,总是会被眼前的事物吸引,却浮于表面,永远也无法看到隐藏在事物背后的真相,这就是人们会去关注天上的剧变,却很少有人理会人群失踪的原因,即使它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也就是在旧日星河降临的那一刻,整个蔚蓝星人类陷入了对自身认知的巨大疑惑之中——
蔚蓝星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或许人们并不会真的想到这个层面,就比如……
有些人想的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么?
有些人想的是世界大战开始了?
有些人想的是外星人入侵蔚蓝星了?
有些人想的是神灵来惩罚人类的罪孽了?
有些人……
支撑这些人从内心中涌现疑问的源动力其实就是在思考蔚蓝星的未来,所有人心中疑问的总和就指向了这个问题。
我们究竟何去何从?
此刻,人类显得是那样的迷茫,那样的无知,特别是站在人类顶端的一小撮人成为殊命,去完成主线任务,去经历副本的这短短两个小时内,蔚蓝星人类就摧毁了先民用几千年时光建立起来的精神文明。
善良之人颤抖着蹲在阴暗的角落,而极恶之人则挥舞着刀枪棍棒,将良知肢解,将愚昧穿戴。
他们烧杀抢掠,他们吸.毒强.奸,他们无恶不作。
乱世之中,人们总是会为暴行而欢呼,却不曾为伟大而鼓掌,不外如是。
但在两个小时之后,当全蔚蓝星的掌权者们回归之时,世界的秩序再度回归文明应有的模样。
当军队进驻城市,在硝烟味的枪鸣甚至烟花般的炮火下,当场处决的罪人尸体可以填满北罗约大陆与雅拉大陆之间的黑鸟海峡后,那层笼罩在蔚蓝星文明上方的乌云就此消散。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有时,为了快速且有效的达到想要的目的,暴力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以戈止伤,以血明志。
至于“此种行为是否正确”的可笑言论,其实是一个错误的命题,原因是掌权者做出此决定的本质动力不在于“对或不对”,而是在于“利益”。
而为了保存更大的利益,善与恶的界限就会无限模糊,所以就很难去判别这到底是一场背负人权的罪恶屠杀还是一场延续文明的善良抉择。
或者说,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善恶之分,只是在不同的人看来,它的意义是不同的,仅是如此……
也只能是如此。
因为当人类认知到秩序之后,趋向秩序的本能会驱使着人类不停的去追逐秩序,而为了保持秩序,人类会主动的去清除扰乱秩序的存在,特别是在整个人类文明提供给社会的资源来源于秩序时,保留其存在性的价值意味着没有什么可以将秩序从人类手中夺取,除非毁灭整个人类。
过去,现在,未来,皆是如此。
…………
“我们命中注定要失去所爱之人,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在我们生命中有多重要?”[1]
苏宁放下了手中的鼠标键盘,将电脑桌上摆着的碳酸饮料一饮而尽,双目无神地看着屏幕之上大大的“失败”二字,看着队友在聊天框中发的信息——
“辅助你会不会玩啊?”
“这么垃圾的辅助我真的是头一次见。”
“又是个花钱请人上分的小菜逼,败老子战绩。”
“已举报,不谢。”
有时,队友的嘲讽比输给对手还要让人难堪,因为这不仅说明了这一局你输的一干二净,还表明了你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所作所为连队友都看不上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获得对手的尊重?
但现在,苏宁已经不在乎这些谩骂与讽刺,他早已一无所有,再失去一些他人给予的尊重又有何妨?
是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从一位受人崇拜的,二十多岁就当上主刀的顶级外科医师变成了现在只知道宅在家里面打游戏的废物。
我就是个废物!废物!
苏宁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狰狞,他霍然起身,将显示屏掀翻,将他能看见的所有东西摔了个粉碎,砸了个稀烂。
最后,他跪倒在地,破碎的玻璃渣深深嵌入了他的膝盖,鲜血犹如他内心中的悔恨一般,肆意地横流。
“我就是个废物……爸妈……你们的儿子就是个废物……”
“彻彻底底的废物……”
“呜呜……呜……”
苦涩的泪水顺着苏宁的脸庞滑落,从他的下巴处滴落,湿润了佩戴在胸口处的十字架。
麻木的内心感受不到肉体的伤痛,这看似坚强的心灵壁垒却在记忆的回朔之下犹如轻薄的纸片。
一撕即碎,一捅就破。
那是三天前的一个夜晚,为了进行一场重要的开颅手术,苏宁已经有超过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水更是只喝了一小瓶,就是为了保证在手术时,不会受到自身的任何影响。
可他却没有想到,最终背叛他的不是躯体的本能,而是精神的崩溃——
一则电话,粉碎了苏宁二十多年美满而又幸福的家庭,就在不久之前,他那在医学界享有盛名的父母,在乘坐回国的客机时,不幸罹难。
等到救援人员找到苏宁的父母时,他们已经驾鹤西去,再难以睁开眼睛,去看哪怕一眼苏宁的面容。
于是,在恍惚中进行的开颅手术狠狠地否认了他的医德,一个连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的主刀医师,即使医术再高明又能如何?
渡尽苍生难渡己,医者医人不自医。
人之一生,留给欢声笑语的时间总是小于泪流满面,人们哭闹着来到这个繁忙的世界,一生匆匆忙忙,在付出与舍去中,却很少有人会选择为自己带上一抹微笑后离去。
拉出父母送给自己的项链,苏宁紧紧握住这枚十字架。
“我真的很想你们……”
“爸爸……妈妈……”
一把拉开天台的铁门,苏宁来到了楼宇的边缘,开始仰望起星空,在那漆黑的帷幕中,闪烁着点点的光,那是来自不知多少光年外的星辰在诉说着不为人知故事。
背负着亲人之死的伤痛与死在自己手下的患者亡魂,苏宁真实地感受到了世界到底能够带给一个人怎样的压抑与灰暗,虽然他的专业知识告诉他自己不能再这样抑郁下去了,不然死亡会带走他最后的灵魂。
但他已经不想去挣扎了,所以他仰天跳了下去,将污浊的世间放在身后,而双眼则看着纯净的夜空,期待着死后的安眠。
“我想再爱你们一次……”
在血红一片中,黑暗从苏宁的灵魂深处袭来,却在他手心十字架的闪烁中再度褪去。
“我在哪里?地狱么?”
突然间。
苏宁惊愕地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猛然从一处繁华街区路旁的长椅上站起,可还不待他作何感想,其头顶的星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命运线检测通过。”
“殊命资格赋予中……”
“名加载完成。”
“穿梭进行中……”
“穿梭完成。”
“欢迎来到旧日星河,殊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