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昨天冒冒失失的去找陛下献策,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水有多深?如今你若是不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不光是陛下不会饶了你,宰相大人和开封府的那一位恐怕也不会让你好过。”石守信见黄知轩没心没肺的样子,便有些恼火,很想抽黄知轩。
“伯父放心,小子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黄知轩一口将金黄的小米粥喝光,拿起旁边桌子上的干净布巾擦了一把嘴,郑重说道。
石守信神色稍缓,但依然有些担忧,缓缓道:“阿轩,你这件事情可不光是将南唐人难住就行了,若是你的对策手段不够堂堂正正,有损国威,必然会有人弹劾你,陛下也会不喜。”
黄知轩神情一肃,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郑重点头道:“多谢伯父提醒,小子知道怎么做了。”
……
……
黄知轩这边刚从卫国公府出来,便在路上碰到了李丰,皇帝召他进宫问话。
皇宫,垂拱殿。
赵匡胤看着一脸稚嫩的少年郎,突然感觉自己昨天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黄知轩身怀大才,但毕竟是一名十五岁少年郎,而且与自己的女儿长乐公主关系亲密,少年人一心只想着不让长乐公主嫁给南唐太子,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未必就会考虑到,比如大国尊严和皇帝的面子。
昨天黄知轩提出通过这种文斗之法让南唐人知难而退,当时赵匡胤确实是长松了一口气,颇为欣喜,但昨晚上细细想了一下,赵匡胤便觉得有些担心了。
南唐国他不怕,他也自信那李煜迟早是他碗里面的肉,可若是在攻打蜀国时,南唐人掺和进来,便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北边的汉国和契丹很可能也会闻风而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才对南唐使团如此重视。
但赵匡胤毕竟和唐太宗不同,后者可以将自己女儿当成礼物一样,毫不犹豫的送到敌国暂时安抚,然后等腾出手来再不顾女儿的死活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可是赵匡胤做不到。
如果按照黄知轩所说的文斗之法顺利进行,南唐人被黄知轩准备的文斗之题难住,南唐使团没有脸再提和亲的事情,他的女儿也留在了东京,但等南唐使团离开东京城,回了南唐国之后大肆宣传,这件事情必然会传于天下……这会不会有损他大宋天子的名声?还有南唐人心中不服,会不会未能起到安抚的作用,让南唐国君臣反而越加担心宋国会对他们图谋不轨。
赵匡胤心怀担忧,郑重问道:“黄知轩,朕已经派人告诉李从善三天后便是和亲文斗之日,你有何章程?”
黄知轩早就知道赵匡胤会问这件事情,立刻说道:“回禀陛下,臣已经想好了难题,南唐国人必然难以应对。”
赵匡胤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朕想让南唐人输得心服口服,不可有半点不服或者怨言,只有这样才能以未和亲之实起到和亲的作用。”
黄知轩略一沉思,道:“臣对准备的文斗之题甚有信心,陛下可将题目提前告诉南唐人,给他们数日时间准备,若到时候仍然应对不上,南唐人自然心服口服。”
赵匡胤想了一下,点头道:“不错,这倒是一个堂堂正正之法。只是……你可有把握?”
“臣有……”黄知轩本来想说自己有把握,但什么事情没有个万一呢!古人的智慧也不能轻视,所以便改口道:“臣自会尽力。”
赵匡胤顿时怒了,冷哼道:“黄知轩,朕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必须有把握,否则朕的女儿若是嫁给南唐,朕便将你阉了,作为陪嫁一并送到南唐。”
黄知轩一惊,愕然看着赵匡胤,两条腿中间有些冷。
看着赵匡胤恼怒的神色,黄知轩顿时知道赵匡胤不是说着玩的,不由心中感到有些悲愤和委屈。
是你自己既想要安抚南唐人,又不想让女儿去南唐,所以才采纳我的文斗之法,如今却将责任砸在我的头上?
果然,不管是古代,还是后世,当领导的都是这个德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黄知轩还能怎么样呢?只好一脸苦涩委屈的说道:“臣……有把握,陛下放心。”
赵匡胤神色稍缓:“你现在便将文斗之法和题目写下,朕先找朝中几位饱学之士看一下,若的确无人能够应对得出来,再送给南唐人不迟,让他们多准备几日,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
……
黄知轩刚刚回到府中,猴子手上拿着一份非常正式的名贴匆匆跑来,一脸激动的说道:“阿轩,有自称唐国郑王李从善的人来访,还带了两大车礼品。”
黄知轩一脸意外,接过名帖看了看,目光一闪,忍不住嘀咕道:“这些南唐人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才刚刚搬进来,他们便知道了。”
名帖后面还附着礼单,黄知轩虽然最近发了几笔横财,但看了礼单之后,依然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礼太重了。”
“南唐人不愧是占据江南富庶之地,有钱啊!”
这是黄知轩脑海中接连闪现的念头。
若没有对那李从善有救命之恩,如此重的礼,黄知轩是不敢收,也不适合收的,但眼下却是可以收的。
“嘿!南唐人的礼不收白不收。”这是黄知轩略一思考之后的想法。
“阿轩,虽说你对那郑王李从善有救命之恩,但以他的身份亲自登门本就有些不懂规矩了,还带了如此重礼……”
看着黄知轩双手拿着礼单,猥琐的笑个不停,曹韵寒将礼单夺过去,看了一眼,并没有如黄知轩那般惊喜,而是微微蹙眉,颇有些担心的说道。
黄知轩知道老娘的担忧,一脸正义凛然的说道:“娘放心,该收的白不收,不该收的礼我是决计不会收的!”
……
……
“郑王殿下大驾光临,小子不甚恐慌。”将李从善迎进府中,两人在客厅分主宾而座,香竹奉上茶水之后,黄知轩随口说道,但脸上哪有丝毫的恐慌之意,甚至连半点拘谨或者紧张都没有,至于激动更是没有。
“这不对啊!本王亲自登门,即使不是宋国的亲王,但小小的县子不应该激动和拘谨的吗?”李从善发现今天上门拜访,与自己想像中大为不同,禁不住暗忖不已。
黄知轩和这位南唐国的郑王只是在国宴上见过,又救了其一命,眼下南唐和大宋还算不是敌国,但黄知轩知道南唐国迟早是个悲催,李从善和李煜也迟早是个悲剧,再加上尊卑之念与这个时代人大为不同,所以即使对方是一名亲王,而其亲自上门拜访,他也没有半点应该有的蓬荜生辉感觉。
李从善心中暗自腹诽个不停,但面上却一脸和善,微笑道:“今日本王登门拜访黄县子,是为感谢黄县子救命之恩而来。”
“王爷客气了,下官也只是随手之劳而已。”黄知轩继续没营养的话,顿了一下,他又说道:“王爷好似有什么话要给下官说,但说无妨。”
黄知轩深知今天李从善携重礼登门肯定会被很多人知道,虽然他对李从善有救命之恩,但若有人以此为借口攻讦他,自会选择性的忽略,更何况他救了李从善,皇帝陛下已经封赏过了。总之,他不宜与这个李从善走得太近,所以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这位南唐国的亲王性格似乎很好,明明感觉到了黄知轩的冷淡之意,但今天见了黄知轩之后,一举一动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此时更是笑道:“不管黄县子相不相信,本王是真心感激黄县子的救命之恩,今天登门除了感恩之外,也想交黄县子这个朋友。”
说到这里时,李从善神色越加真诚,“我唐国年轻俊杰、少年天才也有不少,但与黄县子相比,还是有些差距。本王未能早早结识黄县子,真是遗憾之极。”
“王爷过奖了。”虽然知道对方有些不怀好意,但黄知轩心中还是禁不住对李从善的好感蹭蹭的往上涨,这充分说明好话谁都喜欢听。
“听说贵国皇帝陛下让黄县子负责招待本王,本王甚是欣喜啊!”李从善语气越加亲善。
“下官也甚感荣幸。”论演技,黄知轩不输任何人,神色同样真诚无比。
黄知轩不介意多交几个朋友,如黑娃和猴子就不说了,这是敢为了他与人拼命的兄弟。而如石保吉和周子博这样的的朋友也挺好的,或许在自己遇到难关的时候,两人未必就会为了他而不顾一切,但话说回来这也正常,毕竟朋友和兄弟还有些有区别的,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与周子博、石保吉也会成为生死兄弟。
至于眼前这位想要和自己交朋友的郑王,黄知轩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糖衣炮弹虽然甜,但毕竟还是炮弹不是。”黄知轩心中暗自嘀咕,这位以亲王之尊,越是表现得客气,说话越是和善,一见面便各种赞美说个不停,黄知轩心中便越发警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