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斯,你知道么。时间只是谎言,是高加尔人的坟墓,我们困于其中,无法自拔……”
看着对面牢房里的男人双目游离,似望非望地盯着自己。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逐渐低至不可闻,陆离心中却一点波动也没有。
在这间狭小的牢房里,这样的场景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
虽然没有人看守,每日会突然出现饭菜,难以辨认却异常可口。但明显很牢固的门,还有那奇特的锁,都在告诉陆离一个事实——你是被囚禁起来的。
一周前不是这样的,一周前陆离至少还能享受长久的安宁,或者说是沉默。
一开始的时候陆离和对面的男人,只是每天互相打量对方,谁也不开口。
直到陆离在某天晚饭过后,再次见证刀叉餐盘、食物残渣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内心深处积累的惊奇,促使陆离开口感叹道:“这就是真正的魔法了吧。”
对面的男子也突然开口说道:“这就是罪恶的源泉。”
陆离怀疑自己对面的牢房里,可能关了一个被魔法深深伤害过的人。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两个人甚至用的都不是一种语言。
是的,陆离下意识的感叹用的还是自己的母语——汉语。而对面的男子,却是用一种听上去婉转又清晰的发音,让陆离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离还没来得及进一步的有所试探,对面的男子就继续说道:“麦克斯,困于一地到底是他人的惩处还是作茧自缚,是选择还是命运……”
从这句话之后,陆离无论做出什么动作,说什么话,对面的男子就一直保持着这种茫然乱语的状态。
陆离都要以为,这是某种人工AI的智能屏保。就像久远的时代,电脑更新的时候,还会配两句古诗一样诡异。
从头到尾,称得上交流的片段只有最开始关于魔法的两句。陆离最后也逐渐放弃了和对方交流,保持沉默看着对方胡言乱语。
但并不是毫无收获。陆离基本确定,对面的古怪男是在对着自己叫“麦克斯”,因为每当古怪男以“麦克斯”开头时,都会突然凝视着陆离的脸,然后又逐渐坠入散漫神情。
不管古怪男,陆离也没有毫无意义的坐着发呆,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整整一个月了,或者说来到这个牢房也有整整一个月了。陆离低下头,安安静静的用指甲在木板床上划出一道最深的刻痕,在这道刻痕的旁边还歪歪扭扭排着整整二十九道类似的痕迹。
陆离不敢刻在墙上,害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结果后来虽然连个守卫都没有看见,但是已经习惯性的在床上划了下去。
这里也有白天和黑夜,小小的囚室却有着异常的高度,在高高的墙面上有一个方正的窗口。虽然什么都望不见,但是用来分辨白天和夜晚还是足够了。
陆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进入这个身体的。如果不是有限度的自残,让自己确实变得更清醒的话,陆离甚至以为,自己终于成功的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真实的梦境。
虽然没有镜子映照,但这种柔弱感,金色的长发,白的过分的皮肤,都让他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这种落差感以至于一开始,陆离第一时间检查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爷们。
第一天从牢房醒来的时候,陆离完全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清明梦,事实仿佛也是如此,陆离几乎只醒了几分钟就又差点睡过去。身体沉重的要融入躺着的木板里,一切都恍恍惚惚。一开始的“时间刻痕”,陆离都是在这种半醒半睡的状态中,下意识完成的。
等到能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食物凭空出现了,对面牢房也突然出现了一个沉默的男子。
陆离倒也还算淡定,毕竟除了一开始身体不受控制的昏昏沉沉以外,自己既没有受到虐待,也没有看到什么太过超出理智的东西。
食物餐盘凭空出现又消失这种把戏,在发现自己换了个身体以后,好像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马上该交房租了,自己莫名消失,怕是苦了地球上的房东。
从头回想过到这里以后,一个月间发生的事。
陆离本以为今天又和往常一样,在差不多要饿的时候,晚饭会凭空出现,对面的古怪男也能稍微消停一会。
从空荡的走廊尽头便传来了新的声音,一种清脆的机械轮转声逐渐接近。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条看上去就是用贵金属打造,无比精密的……小腿?陆离抬起头,发现一个人型生物面无表情的站在走廊里,挡住了古怪男和陆离互相对视的空间。
仔细看过去,陆离发现自己的判断出了偏差,新出现的“生物”明显不是自己定义的那种,无论是秀丽的金发还是白皙的面孔,细节上都有非自然的痕迹。那头发无风自动,像是金色的小蛇一样慢慢扭转着,而精致的脸上,皮肤如同被触动的湖水,一直在产生细小的波纹。
“异行者,难道你对女士表示尊敬就是直勾勾地看着女士的脸么?”
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从精巧的小嘴里传出,陆离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礼。
一直以来,古怪男的喋喋不休让陆离有一种自己在梦游的感觉,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等待着节目的上演……
当然,这位机械腿小姐使用的也是古怪男说的那种陆离从未听过的语言,婉转悦耳还带着独特的清脆感。
陆离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几天的沉默和周围环境长时间的一成不变让他在见到生人时思维凝滞,一时间有无数念头跳了出来。
“异行者,时间到了,主人要见你。”机械腿小姐并不在意陆离的状态,她伸出了手,这只手白皙娇嫩,但也好像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下一刻,陆离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昏昏沉沉在迫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眼前一黑,倒在了木板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