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掌灯时分,那些李家的亲友才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去,那些喝多的西军将领还得安排车马给送到客栈歇息。等到把重要的客人都送走得差不多了,李岘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后院自己所住了偏房。
后院里比前院安静得多,父母住了正房还有他和老三住了偏房门前都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灯笼里散发出柔和的光线,让小院里充满了喜庆的气息。
两名丫环守在门前,把李岘迎进了到处都拉着红绸布条的新房。
卧房里光线有些昏暗,不过到处也透着红色的光线。赵芸儿头上盖着一幅大红盖头,端坐在床沿边上一动不动,看样子她已经保持这个姿式很久了。李岘感到有些内疚,让一个小女孩保持这种姿式,是一件很受罪的事情。
于是他伸手把盖头掀开,还好,自己的老婆长得还算俊俏,小鼻子小脸小眼睛,眼睛长得象一弯新月,不算大,还很好看。这模样算不算让人惊艳,但也说得过去。
“你累不累?”李岘坐到赵芸儿身边,轻声问道。
“嗯。”赵芸儿害羞地埋着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那就把头上戴得这玩意摘下来,我都看着累得慌。”李岘说着伸手帮赵芸儿去摘下头上戴的霞冠,这东西看着珠光宝气,分量可不算轻。
赵芸儿看来是想阻止,但却张了张嘴,还是顺从了李岘的意见。
“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老这么坐着累坏了咋办?”
赵芸儿点了点头,拿着摘下来的霞冠放到了侧墙边的梳妆台上。
李岘坐在床上看着赵芸儿的背影,就又忍不住哀叹:这还没有发育完全呐,特么的,还要咬牙忍着,这可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长叹一声,“睡觉吧!”李岘招呼了一声,就开始脱衣服,折腾了将近二十个小时,自己也确实累坏了。灯光下,赵芸儿脱去了一身大红的长袍,穿了一身浅绿的内衣,螓首垂眉,双手搅在一起,看样子还很害羞。
等李岘脱衣躺在床上之后,在手里拿了块白绫,有些不知所措。
李岘眯着眼睛看着她,随口说道:“你拿着那玩意干啥,又不到用的时候,赶紧睡吧!”
赵芸儿答应了一声,悄悄把灯吹熄了,过了一会儿,脚头方向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小丫头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面。
李岘搂着赵芸儿有些瘦弱似乎还在轻轻颤抖的身体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早点睡吧,你现在还小,所以不能太早的生孩子,你明白么?”
赵芸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也许实在是太疲倦了,房间里很快传出两人轻微的鼾睡声,这让躲在窗根下听房的人们很失望。
大家族的婚礼烦琐得很,第二天天没亮,李岘就被从沉睡中被唤醒,得带着赵芸儿先拜见父母,吃过早饭后还得去李家祖堂去拜祭列祖,实在是麻烦得很。不能在这样耽搁下去了,于是在婚后第四天,李岘就借口有公务要处理,就带着新媳妇辞别父母,返回兴州城去了。
李岘现在名下有七座庄园和四处牧场,他需要在冬雪来临之前全部巡视一遍,让自家各庄园的管家能够认识一下自己的女主人。
这也没办法,在古代,正妻在家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象小三上位这种事,发妻如果告官,那么官府是要出面为其撑腰的,况且李岘也不是那种不尊重妻子的人。
十月的西北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但地处汉中盆地西端的西县气温依然还在零上十度左右,到处还是青山绿水,只是让人稍稍感觉有些寒意。
白云观山下的道学班第二期已经开学了两个多月,它与大宋国的乡学和州学最大的不同是学员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劳动和实践,授课的时间很少。每天例行的军事训练再加上经常要给李家工坊里的工匠们当学徒、打下手,这让许多人怀疑李岘是不是因为缺少徒工才把他们骗进了学宫。
还好,在道学宫里时不时还是能够见识到一些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和从没听说过的“神奇法术”,比如玻璃、香皀、水泥,还有居然不用人力操作就能自己在自动织布的水力织机等。学宫里有些“丹术”和“机关术”是公开的,但有很多东西却是机密,强烈的好奇心让这些少年们在努力忍受着军训教官“康屠夫”的折磨和劳作的辛苦,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学到道宫里的“高级机密”。
玻璃器皿的制作和机械制作是他们首先要学习的,因为所有的机械和实验器具都需要他们自己制作。学宫里只为学员们准备了最基本的测量工具:直尺、三角尺、量角器、两脚规、温度计、天秤和沙漏,剩下的东西都要他们自己跟随在学长后面学会自己制作。
一百名原来李家书院的往届学生带三百名新生,这就是白云观道学宫的教学模式。
大部分的知识都要靠自己摸索和积累,在算术方面,李岘只教会了他们变形的阿位伯数字和最简单的几何知识。估计阿拉伯数字的名称永远也不会出现了,一套用直线、斜线和三角形组合成的数学符号完全能够把十进制的从零到九表示出来,外形上与后世的阿拉伯数字相似,但却完全是几何数字符号。直线、斜线、三角形、矩形和圆是李岘教授给他的学生们最基本的几何概念,再复杂的东西现在也没有必要,这些几何规律自然已经有人在《九章》和《周裨》里总结了出来,李岘只不过把它们简化了一些。
李岘对于大宋教育事业最大的贡献实际上是黑板和粉笔,有了这两样东西,就使得教学变得直观起来,课堂上可以一次教授更多的学生,改变了过去那种师生围坐一圈,只能最多教授十来人的手口相授模式。
原来最多只能带十几个孩子的教授,现在能够同时给五十多名孩子上课,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知识的传播效率。
道学宫逐渐走上了正常的轨道,依然是散养的模式,实践和实验是这些学生们主要的学习知识方式,学宫向这些少年们传授的知识实际上并不是很多,但却改变了他们的思维方式。万物皆有理,许多现象并不是所谓的“神迹”,比如用杠杆原理撬动一块数吨重的大石,铁工坊里用滑轮组吊运数吨重的钢铁构件,木炭的燃烧并不是它本身含有“燃素”,而是在空气里含有这些“燃素”成份,隔绝了空气的木炭即使加热到了玻璃杯熔化了也不会燃烧。
学生们很喜爱的一项实验是把煤焦油进行馏分,煤焦油现在成了除了石灰外,最多的一种化学原料,这些学生们鼓捣出来的许多液体或是结晶,让李岘都很难分辨是什么化学物质,因为条件所限,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一些成份复杂的混合物。
在主管校规戒律的康平严格管制下,道学宫的生活方面完全按照军营里的规矩,不过饮食方面要比军营里好得太多,鉴于这些孩子们还处于生长期的年龄段,李岘要求每日都要提供给学生们一份荤食。
这些学生们最喜爱的一项活动就是蹴鞠,不是东京城时那些贵人们玩的那种“花式蹴鞠”,而是在操场上能抱能摔,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用手抱住鞠毬奔跑的“野蛮蹴鞠”,规则类似于后世的英式橄榄球。
如此野蛮的游戏规则下学生们的受伤概率是很高的,可是李岘却根本不在乎,瘸了腿的康平就更不在乎了。唯有孙老道看了在球场中打作一团的学员们在心底发颤,这李家少爷哪里是在培新读书人,纯粹是在训练一群野蛮人出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