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东京城里,宰相何栗和孙傅两人轻信郭京这个骗子整出来的“六甲神兵”,结果一口气丢掉了南薰门和新郑门,完颜挞懒和完颜阇母两员大将趁势猛攻,这汴梁外城的东、南两处城墙也随即丢掉了。
而这一事件的罪魁祸首郭京却趁乱走脱,不知所踪,根本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宗望和宗弼兄弟自是也不甘示弱,在第二天也攻下了汴梁外城的西壁和北壁。整个东京外城失守,金军上了城墙,将整座开封城内近百万的军民团团围困,到了现在,汴梁城的陷落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
由于汴梁城内军民众多,宗翰和宗望勒令部下严守城墙,不得进城。也有一些金军忍不住违令下城劫掠,结果遭受汴梁城内军民自发的痛击。鉴于在巷战中损失严重,而且金军本就兵力不足,金军在占领外城墙后,也不敢轻易攻入城中,汴梁的战事又重新陷入到了僵持当中。
在得到外城四壁失守的确切消息后,年青的官家赵桓浑身战栗,再也禁受不住国破家亡的重负,也不顾皇帝的尊严,居然坐在龙椅上嚎啕大哭起来。他越想越觉得冤枉,又后悔自己的轻率。太上皇在国难当头上把官家的大帽子朝他的头上扔来,自己现在搞不好要顶着个亡国之君的名号,替父亲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他初登九五,也想是有一番作为,不甘接受命运的摆弄。可是自己在当太子时,父皇对他防范甚严,搞得他身边连几个可用的人都没有。在登基后,又听信一些人的谗言,当然也是为了防范太上皇复辟,诛杀了几个前朝的重臣,甚至连一直都在支持他的梁师成都没能幸免,现在想来,这事做的十分轻率。
另外就是种师道在临死前上书自己放弃东京,由西京退守关中,可在一帮文臣的阻拦下,自己犹犹豫豫,再想“西狩”时,已经失去了机会。
赵桓哭了多时,内侍总管邵成章这才上前劝慰道:“如今军情危急,还请官家振作起来,召宰相和枢使、朝臣、宗亲、勋戚等进宫商议才好。”
官家闻言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传诣内侍,召宰辅等人进皇宫商议守城之事。
宰相何栗、中书侍郎陈过庭、尚书左丞冯澥、同知枢密院事孙傅等一众文武大臣进入冰冷的皇仪殿内,何栗率众人匍匐在地,以头触地,在口中请罪道:“臣等不能坚守城池,愧对官家信任,还请陛下赐吾等一死!”
官家闻言摇了摇头,你们真要是感到惭愧,有与国同休的决心,干脆自己在家里自尽不就行了,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但也只能好言劝慰道:“如今之势,其罪在朕,卿等自不必引咎而处。如今外城已失,众卿有何良策?”
见众人不言语,刘韐上前一步说道:“外城虽破,但金军兵力有限,不敢真的就攻入城来。而且现在还有内城和宫城可恃。若能鼓率城中军民,齐心合力,死守街巷,金人未必可攻到这内城里来。”刘韐因为是童贯的亲信,本已经被勒令致仕,在家休养,只是到了危急关头,官家这才又想起在西军中呆过不少年头的他来,这才又重新起用,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现在负责宫城的守卫事宜。
这时冯澥出来反驳道:“现在城内军卒所剩无几,战则必败,无非是令城内生灵涂炭而已,又何必如此!”
孙傅本是官家的老师,但因为轻信郭京那骗子的逛言,弄丢了外城四壁,此时羞愧万分,却也不敢再乱发表议论。
官家见此略微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说道:“朕亦不忍见城中百姓罹遭兵祸,如今之计,城外勤王之师不见踪影,唯有求和一途,尚可保全民生。”
张步夜见天家已经失去了继续抵抗的勇气,忍不住劝道:“陛下,勤王之师正往京师汇聚,而且据闻河北、河东义勇也在不断袭击金人粮道,若是再坚持一段时日,事情未尝不能出现转机。”
官家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不容转圜的语气说道:“朕意已决,卿等不必再言,现在商议的是派谁出城去与金人议和!”
……
宗翰和宗望、宗磐、宗弼等人见强攻不成,即使是攻下汴梁,也会损失巨大,与是商议了一番,定下了打和并举的方案,摆出一副要强行攻城的架式,从而迫使宋廷失去抵抗的决心,自动出城求和。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女真贵族虽然没有读过《孙子兵法》,但却深谙用兵之道,知道用这种方式来一点一点地消磨掉汴梁城内宋人的斗志。
第二天,金国使者萧庆和副使答懒带着二百多人的护卫大摇大摆地直接入城,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朝廷派王宗濋率领一千名宫骑禁卫担负沿途保护。
金使抵达内城,大宋官家亲自在城门外迎接,以金国的属臣自居。
官家自降身份迎接金使的场面,让在场的许多人松了口气,似乎官家越显得卑微,越能化干戈为玉帛,给城里的军民带来期盼的和平。
那萧庆和达懒在表面上虽然客气,但真到了谈判的时候,却是咄咄逼人,一步也不肯退让,不仅索要大量的金银财帛、粮草、骡马牛羊等物资,甚至还提出要求宋廷提供数千名妇人以供军中。
对于这些条件,官家都一一答应了下来,唯有对金国方面提出坚持要太上皇出城,到金营中作人质的要求让他十分为难。
一方面是官家存了人子之心,另一方面是担心如果太上皇到了金营里,金国方面又扶立太上皇复辟。如此患得患失,斟酌了半天,官家还是决定先派出自己的兄弟齐王赵栩和宰相何栗先到金营里探听一下风声。
在进行了一番虚张声势的恐吓之后,宋国的君臣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也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心意,到了最后,宗翰提出,可以不要太上皇到金营中充作人质,但却要官家亲自到金营中来递交降表,以显示宋国方面的臣意。
在经过一番挣扎,却禁不住一帮大臣们苦苦相求,这家赵桓总算是还有些担待,最终鼓起勇气,表示自己可以以身犯险,亲自到金营中去递交降表。
闰十一月三十日,官家下诏由太子监国,自己则辞别朱皇后,带着何栗、陈过庭、李若水等大臣,一行三百余人,打着天子的仪仗,出了宣德门,亲自前往金营中出降。
金人对于赵宋君臣一行的接待还算是合乎礼节,赵桓以臣子之礼拜见了宗翰和宗望这两位金国元帅,其后又拜见了宗磐、宗弼等一众金国宗亲。宗翰令宋国君臣在营内留住一宿,十二月初一,经过一番刁难后,这才接受了赵宋官家亲自书写的一份降表。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初二,在金军大营,举行了盛大的宋国国君奉献降表仪式。赵宋官家在一副象征着金国大都位置的香案前,三跪九叩,表示宋国君臣将愿作为大金国的藩属之臣,永不背叛。
献降仪式之后,金国几位元帅又在大营中设宴招待宋国君臣一行,也许是看在即将到手的一大片领土和钱财、女子的面子上,对于赵宋官家显得格外客气,还一定要赵桓坐在主位,让人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在酒宴结束后,金人倒是没再难为宋国君臣,直接放还他们回到了汴梁。
不过,接下来为了满足金人索要的一千万两黄金和两千万两白银,可是愁坏了已经投降的大宋官家,在官家的旨意下,开封府简直是刮地三尺,将东京城里的骡马牛羊搜罗一空。为了凑够金人索要的一千五百名少女,开封府挨家索人,甚至官家把自己的宫女和得不到喜欢的嫔妃都贡献了出来,以满足金人的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