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把他的陕西六路都统制节堂设在了长安城外万年县,只是出于礼节而去长安皇宫和东岳万寿道宫里分别例行拜见了太子和太上皇后,就基本上不怎么理会这在长安城里的小朝廷事务。
宋代东宫式微,基本上不设署衙,也没有什么属官。但根据谢克家的建议,长安的皇宫开始按照唐代的规制,重新恢复起了东宫机构。因为官家在前往金营前,曾明诏以天子监国,由太子代理国政,所以恢复东宫制度和机构,动用东宫官员来处理国政,这也合情合理。
东宫机构中最重要的官员就是太子六师,一番平衡下来,李岘最看不上的范致虚成了太子太师,张叔夜为太子太傅,吴革因为护卫和拥戴有功,为太子太保。另外加姚古为太子少师,谢克家为太子少傅,为了拉拢西军,进李岘为太子少保。
李岘本来就因功被晋升为光化节度使,这次挂上东宫属官的职衔虽然没有升级,但却算是实官比原来的经略招抚使算是升了三级。由于有太子少保这个头衔,他这个陕西六路都统制转制使司的职权就堪比原来童贯伐辽时的宣抚使司了。
太子府最重要属官除了六师和太子宾客外,就是詹事府了,由于是太子监国,詹事府的职掌就相当于是原来的内阁。其外还有左右春坊,职权相当于是原来的门下和中书两省。另外东宫三寺为家令寺、率更寺和仆寺。家令寺是比光禄、司农、太府三寺;率更寺制比宗正、太常、大理三寺及司天台;仆寺则相当于原太仆寺、卫尉和鸿胪寺部分职掌。率府则为东宫护卫机构,主管太子府侍卫禁军。
长安太子府的恢复和设立也是为了管理西北和西南川峡四路的军政,另外更主要的是为了制衡康王主导的南面朝廷。
与此相对,住在万寿宫的太上皇就被限制和提防的很厉害,虽然太上皇赵佶到现在都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他在宣和七年退位后,赵桓对他原来的老臣是百般提防和打压,死的死、贬的贬,弄得太上皇是众叛亲离,谁凑近他谁倒霉,现在反而是找不到可以信赖的可用之人。
这事也怨不得别人,若不是他自己弃位而逃,换成了年青而毫无经验的太子赵桓替他背黑锅,这大宋国虽然疲弱,但也不一定能惹出靖康年这般的惨事出来。现在大家虽然明里不好指责太上皇,但大都认定了他才是靖康之耻的罪魁祸首。
而且李岘派自己的亲军大将李岌负责万寿宫的护卫,长安城内的一众官员也不好与太上皇走动得过于亲近。
太上皇赵佶在经历了在东京城内被太子软禁,又被范琼带人拿着刀子逼迫他出宫前往金营等事件后,早已经消磨了雄心壮志,只求能安度余人,做个平凡的富家翁,虽然有时也会郁闷,但却没有什么异动。
除了做皇帝是差了点,太上皇还是蛮有用的,至少他的书画流传到后世都很值钱。
李岘带着陇右西军精锐在长安城外驻扎了一个多月,又没了任何动静,让太子府还有陕西路的一众官员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这是在做什么?数万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外,只是为了向我们示威?!
说有这种心思就是有点冤枉李岘了,这主要是因为李岘弄错了金军大举南侵,打到江南的年份。在看到宗泽一份关于请太上皇和太子移驾回銮的奏折之后,李岘才想到这汴梁城是在宗泽去逝后才又丢掉的,也就是说,金军大举入侵江南的时间是建炎三年,在建炎二年金军就根本没有渡过黄河。看来各地义军的破坏骚扰和宗泽的积极抵抗策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本来李岘的计划是趁着宗弼和宗翰大军大举南下,搜山检海捕捉赵构之机,伺机反攻河东,现在看来由于自己对于时间估计上的偏差,这个计划要延后执行。这就有点尴尬了,数万大军气势汹汹从陇右调往关中,现在一时找不到战略目标,就只能暂时这么干耗下去。至于制订战略方面的失误,李岘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么推算下来,宗翰、宗弼大举南侵,攻入江南的时间应该是建炎三年,同时,完颜娄室统帅一支大约三万人左右的偏师侵入关中。虽然以《金史》的记载完颜娄室以不足三万大军连破数十万宋军,但鉴于女真人吹牛的习惯,加之到了建炎四年张浚在指挥富平之战时仍然能够集中将近二十万宋军,可以看到除了范致虚在渑池大败损失了一些部队外,陕西各军并没有遭受到致命的打击。
若不是因为朝廷派了一堆不知兵事的文官来主持陕西防务,李岘并不认为宋军就一定守不住关中。南宋也正是由于淮河和陕西两地在军事上遭受到重大的挫折后,这才改弦更张,由武将统兵作战,这才开始涌现出象是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岳飞、刘锜、吴玠等一批所谓的“中兴名将”出来。
只不过在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一心想与金国求和的赵构又开始极力大压武臣,致使岳飞身死、一众武将的军事指挥权被剥夺,又重新葬送掉了对金国得之不易的优势局面。
夜空下的长安城灯火阑珊,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般的景色,头顶上月朗星稀,月光照耀在这一片黑暗中的城市里,显得格外清冷。
应李岘的要求临时召开的一次军事会议是连夜在永兴军路经略署衙的节堂里举行的。
会议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因为李岘的会议一开始便宣布,他准备带着主力骑兵去京西路“剿匪”。
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你不是说这次率军入关中是准备应对接下来金人和西夏人有可能对关中的入侵么?
“抵御金夏入侵,确保关中不失,是我们既定的战略,这并没有任何改变。”李岘见众人不说话,于是摆了摆手,又继续说道:“但是临阵用兵,却要灵活处置。根据最新的情报判断,由于两河地区义军蜂拥而起,金军疲以应付,明年他们的战略当以安定两河地区为主,有很大的可能并不会大举发动进攻。也就是说,我们在明年需要面临的军事压力要轻得多,那么我们现在就集中那么多主力驻守在关中,就显得有些浪费。现在国事艰难,各地官府逃亡、投降大半,以致地方糜烂混乱异常,各地盗匪横行。这陕西、陇右之地有赖各位的努力,尚算安定,但是京畿周边乃至河北、河东、京东各地,却是山寨林立,平不聊生。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这内患不除,将来在抵御金人南侵时就会麻烦不断,某虽不才,却也愿先训练场军前往,平息各地匪患,以解生民倒悬,另外也是要消弥一些今后的隐患。”
“这……这种事不是可遣几名稗将前往,就能解决的么?”张叔夜老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一时搞不明白,于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李岘巴不得现在有人顶他两句,于是立刻回应道:“这陕西、京西战场自成一体,这关中保卫战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取决于京西,甚至是荆襄一线的战况。某做为陕西六路各军都统制,统辖各地军务,自然需要亲自出面,对于京西一带的防御情况,及早作出安排!”他这话说得咄咄逼人,等于是宣布将京西路也纳入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他这番话出来理直气壮,一时竟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