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野礼香最开始是疲惫,想要睡觉。
但后来,这种感觉却消失了。
她觉得愉悦,非常的愉悦。
以至于她很乐意和人交流。
尤其在这个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是谁?
麻野礼香一瞬间有些恍忽,她想不起来这个男人是谁饿了。
但在他的面前,麻野礼香似乎就愿意袒露心扉。
不管这个男人问她什么。
所以,她把草森濑子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草森濑子,日本陆军情报机构高级特工,十四岁就投身到了这一职业中。
她今年三十三岁。
她第一次成功窃取到国民政府高级情报,是在南京。
从那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草森濑子前后传递回来的情报,高达数百份。
次后,在暴露前夕,草森濑子在国民政府高级官员的帮助下,及时撤离。
回到日本之后,她主要从事情报分析工作,蛰伏数年。
毕竟,她是女人,而在日本,女性的地位普遍不高。
哪怕,她是一个王牌特工,一样如此。
由于重庆情报工作吃紧,草森濑子被再度启用,调到了重庆。
她擅长于用自己的美色勾引目标,精通化妆,脱稍。
化妆?
孟绍原皱了一下眉头。
化妆术绝对不是万能的。
这个时代,再精巧的化妆术,也不可能瞒过自己身边的亲人。
问题是,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在内,对草森濑子都不熟悉。
一个不熟悉的人,经过精妙的化妆,再在特殊环境的掩护下,是很有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的。
孟绍原的声音依旧低沉:“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
麻野礼香忽然不说话了。
孟绍原手里的那枝烟,转动的速度又开始加快。
他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温柔:“她的特殊之处在哪?”
“不管冬天夏天,不管怎么化妆,她总喜欢遮住自己的脖子。”
当麻野礼香一说出来,孟绍原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
“她的脖子,以前受过伤,留下了一块疤痕。”麻野礼香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草森阁下是个非常爱美,追求完美的人,她很厌恶自己脖子上的疤痕,因此,总是喜欢遮挡住。”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装扮成什么样子?”
“是的,冬天夏天,贵妇人或者是乞丐婆,全都会遮住脖子。”
“很好,谢谢。”
孟绍原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最后一个问题,你杀过中国人吗?”
“杀过。”
“几个?”
“七个。”
“七个啊,那么多。”孟绍原叹息了一声,他手里的烟忽然停止了转动。
麻野礼香整个人都呆呆的坐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这是催眠术,我已经有一段时候没用过了。”孟绍原终于点上了这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烟圈:
“香烟,只是一个载体。你是一个职业特工,因此比普通人要坚强一些。催眠术不是对任何人都有效的,尤其对那些心理素质强大的人,几乎无效。
所以,我必须先在肉体上让你哥感觉到羞耻,然后,我就可以逐步控制你的神智。当然,我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唤醒你,不然你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他明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此时的麻野礼香一个字也都听不进去,但他还是说道:
“你会一直处在这种恍忽的状态中,仿佛这个世界与你无关。而在两天之内你还没有被唤醒,你就几乎没办法再被唤醒了。简而言之,你将成为一具会走路,会吃法的行尸走肉。”
麻野礼香根本就听不到。
孟绍原起身:“七条中国人的人命啊,我想杀了你,但你一条人命怎么补偿七条人命?一辈子的留在中国吧,悲惨的活着,就这样活着。”
他缓步走出了审讯室,然后,对站在外面的人说道:“三天后,放了她。”
“什么?放了她?”
“是的,放了她。”孟绍原微笑着:“让她看看未来的中国,只可惜,她看得见,却又看不见了。”
……
重庆街头,多了一个疯婆子。
叫她疯婆子,其实并不准确。
她不闹,每天都是痴痴呆呆的,口角口水流下也浑然不觉。
她甚至连哭,连笑都不会。
有人看她可怜,会给她一些吃的,她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有的时候运气不好,几天没吃的,她不管抓到什么,只要能够塞到嘴里的,她都会咽进肚子。
后来,大家都叫她“傻婆子”。
傻婆子居然就这么活了四十年。
终于有一天,她倒下了。
谁都看得出,傻婆子不行了。
很多人围在她的身边,等着她咽下最后一口气。
有个年轻后生,也在一边看热闹,拿着一支烟,放在手里转动着。
忽然,濒死的傻婆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年轻后生手里的烟。
原本混浊的眼神,居然有了几分光彩。
四十年没有说过话的她,嘴里,又好像在那喃喃念叨着什么。
有人凑上去听。
边上的人问道:“傻婆子在说啥子?”
“好像说,门?还是孟啥子的,你好狠。呀,傻婆子死了,傻婆子死了。”
……
“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光明无比。”
孟绍原推开门走了出去,阳光,铺洒在大地上。
这一刻的孟绍原,竟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没有人可以阻挡这个国家的崛起、强大,李之峰,等将来有一天,我们再塌到这片土地上,会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骄傲,你信吗?”
“我信,我相信这个国家!”
似乎是被长官的情绪感染到了:“泱泱五千年,我大中华帝国,我就不信,会永远沉沦。我就不信,一个小日本,真的可以打败我们。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把小日本牢牢的踩在脚底下!”
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受到的委屈,全部烟消云散。
什么金竹轩,什么草森濑子,全部都是狗屁!
他们就是历史长河中一粒最卑微的尘埃,风吹起,连渣子都会剩下一丝一毫。
“我们走!”
孟绍原前所有为的精神振奋:“我们去把该抓的人抓回来,去把该杀的人,拿下他们的脑壳子!”
风吹过。
吹走的是历史的尘埃,吹不走的,是这些从来都无所畏惧的英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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