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车站外的广场上吵闹的犹如灾难现场一样,车站里也是人头涌动,肉体的,机械的,各式躯体混在一起,嘈杂的声音让两个人面对面都很难听清对方的话,但是,当一行人穿过一扇戒备森严的大门之后,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周围瞬间就安静下来,人也少了很多,环目四顾,大门后装饰豪华的大厅里是一排排柔软舒适的沙发,除了墙边那些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之外,只有几十个客人或坐或躺的在沙发上,人数甚至比工作人员还少。
这些人穿着打扮各异,但表现得都很矜持,彼此交流时也主动压低了音量,偶尔声音不小心大了点,马上就会带着歉意的微笑,朝周围人点头致歉。不时有训练有素的美丽侍者在沙发的空隙间穿行,端着托盘走到某位客人身边单膝跪地,带着标准的微笑把食物饮料送到客人面前。
玛丽安低头看了看表,没有在戒备森严的贵族候车厅休息,而是和艾德琳一起,引领着米馨穿过一扇厚重的红木门,走上了向下的阶梯,乌鸦和玫瑰一左一右紧跟在米馨身后,四个人从四个角度,把米老板保护在了中间。
阶梯下了一半,转过一个拐角,巨大的透明玻璃窗就横挡在大家的面前,透过明亮的窗户,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远处是十几行挤在一起的站台,和车站广场一样,人挨人人挤人乱作一团,但眼前玻璃窗的下方,占地空间一点不比远处的站台小,却只有三行站台,每个站台都像个很远,站台上,青色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光可鉴人,中央部位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支撑立柱上刻着精美浮雕,空隙处挂着名家画作,沙发间的茶几上,准备好的饮料表面还冒着阵阵凉气。
两边区别实在太大,简直就像是身处两个世界一样,不过,两边的乘客对此视若无睹,显然早就习以为常了。
三行站台,其中两行的铁轨上空空荡荡,站台上也空无一人,连照明设备都是关闭的,只有中央的站台灯火通明,稀稀拉拉的能看到几十人在站台上徘徊,站台一侧,就像竖了一堵墙一样,闻名已久的蒸汽火车就停靠在那里。
这还是乌鸦第一次看到蒸汽火车,他可做梦也没想到,蒸汽火车居然这么大,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
五十米长,十米宽,每节车厢的高度都接近个带轮子的二层小楼,金属车身表面仿成了红木的颜色,车厢的棱角处都用金箔包裹,红底黄边,尽显雍容华贵。
一节车厢或许算不上宏伟,但是当十三节八米高的庞然大物连在一起的时候,气势就明显不一样了,站在站台上仰望,总觉得小山一样的车厢正在朝自己压下来一般。
车厢大,相比之下车头更大。
样子很像古老的燃煤蒸汽车,墙壁上还嵌着老式的操作拉杆,但那只是外形而已,内部设备早就换成了最新式的鲸脂驱动炉,控制面板也被轻便的推拨开关和小巧的按键取代,密封的鲸脂罐挂载在车厢顶部,小型泳池一样的贮水槽压在驾驶舱脚下,黄铜的排气管被擦得锃亮,笔直朝向天空。
站台上的人不多,不到两公里的站台上,散落着一二百人而已,放眼望去,每个人都衣冠楚楚,穿的用的做工考究,神色间带着上位者常年养成的气势,看上去非富即贵。这些人有的正在上车,但更多的还逗留在站台上,指挥仆役搬运行李,这些车站提供的仆役显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忙忙碌碌的来回往返,站台上却始终没有一丝混乱的气氛。
“东方快车?”
“嗯,东方快车。”
站在车头边停下脚步,乌鸦遥望六七百米外几乎看不清的车尾,轻轻吐了口气,和玫瑰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嗯,里面的能量气息虽然杂乱交错,但从三个固定的位置,都隐隐有强大的蒸汽能传出,那都是一级同等强度的能量反应,看来列车的确像介绍中所说的那样,随时都有三位一级强者坐镇,除非真冒出一两个顶级或者说荣耀级的高手,否则还真没什么能从外部威胁到车上的乘客,至于内部威胁……
“东方快车,啧啧啧,总觉得车上不死几个人闹出点杀人事件,都对不起这个名字。”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行李,乌鸦看着站台上那些身份显赫的乘客,幸灾乐祸般的说道,“坐车的可都是大人物,真要是出事成片成片的死掉,估计整个蒸汽世界都会为之震动吧。”
“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话?”玛丽安的义眼歪向一侧,冷冷的瞪着笑眯眯的乌鸦,“东方快车上已经五十年没出现过重大事故了,你……”
“老兄,这趟咱们还是搭档啊,我还以为要换人了呢。”
正说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和一行人擦肩而过,登上了高高的车头,只有交谈声留在了众人耳中。
“最后一趟喽,跑完这一趟,我就可以退休啦。终于可以好好陪陪艾玛了,这些年整月整月的住在车上,怪对不起她的。不过说真的,开了它十年,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你看你看。”乌鸦一摊手,“我倒是想正常点说话呢,问题是连这种危险的言论都出现了,啧啧,我已经开始怀疑你们乘车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那不是你的意思吗?”玛丽安不愧是资深女仆,居然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压抑着声音说道,“怎么就变成我们的决定了?”
“看着点,这可是拉娜大师用过的梦幻箱,里面每件道具都是珍宝,碰坏了你赔得起吗?”“那边那个,动作轻一点,以为在家搬自己的沙发呢?精密道具,你懂什么叫精密道具吗?我告诉你,到齿轮城我亲自检查,里面的零件只要有一个松动了,这趟演出你一分钱都分不到。”“放下,谁也不许碰,这个盒子我亲自搬,都给我躲远点,谁敢碍事,把你们薪水都扣光。”
一个破锣一样的嗓音远远传来,声音很大,与站台安静有序的环境表现的格格不入。
顺着难听的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一身瘦小干枯,一身黑西装,带着圆边礼帽,看上去就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指挥着周围四个白衬衫黑马甲的助手,把一个个沉甸甸的箱子搬进车头后的行李车厢,而他自己手上只有一个透明的树脂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盒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不时朝身边的女人露出谄媚的笑容。
“拉娜大师,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它离开我视线一秒的。”
“哦。”他身旁的女人也不知听到了没有,神情恍惚的随意应了一声,迷离的目光转正向从旁边经过的乌鸦诸人,“嗯?你们几个,身上充满了不祥。”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