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和嚣魏牟刚刚入座,纪嫣然便在俏婢的簇拥下进入厅中。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将厅中快要发生火拼的事情告诉了她,才使得她提前登场。
在纪嫣然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夺去,无不露出欣赏痴迷之色。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纪嫣然以及侍女轻碎的脚步声,直到此女在几塌上坐下后,才如梦方醒。
饶是江青见过无数的美女,也不由为之惊艳。她就像是从天上嫡落的仙女,身上带着一股超然于世的高贵气质,卓而不群,明艳动人。
其他人比起江青来更是不如,神魂仿佛都被纪嫣然勾走,均露出是色授魂与的神情,难以自制。
纪嫣然那一对像是宝石般闪闪生辉的秀眸向席间众人看去,在江青和嚣魏牟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最后又落到只有两人的那一组几塌上,脸上露出动人的笑容,欣赏地道:“这位是否韩非公子?”
那位中等身材,相貌平凡的男子脸都胀红了,紧张地道:“在下正是韩非。”
江青立即向这位集法家之大成的诸子名家望去,没想到这位名动千古的人物竟然长的这么普通,身上也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气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路人甲,混到人堆里根本认不出来。
纪嫣然显然对韩非非常感兴趣,眼睛一亮地道:“拜读了公子大作,确是发前人所未发,嫣然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非受美人赞赏,显得手足无措,一脸局促,不知如何是好。
纪嫣然又道:“先生以‘法’、‘术’、‘势’相结合的治国之论,提出‘世异则事异,事异必须变法’,确能切中时弊,发人深省。”
韩非一看就是不善言辞之辈,听到纪嫣然的称赞,也只是木讷地点头,根本不懂得抓住机会表现自己。
看到韩非的表现,其他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邹衍长笑一声,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才道:“以韩公子的识见,必受贵王重用,为何贵国争雄天下,却从未见有起色呢?”
江青的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喜,邹衍的这个问题显然是明知故问,揭韩非的伤疤,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在这个时代,能言善辩的人更容易得到出头的机会,韩非明显不是这种人。
纪嫣然替韩非解围道:“明士亦须有明主,卫人商鞅不也是在卫国一无所成。但到秦数年,便政绩斐然,邹先生认为嫣然说得对吗?”
邹衍微微一笑,不急不徐地道:“小姐的话当然深有道理,但着眼点仍是在人事之上,岂知人事之上还有天道,商鞅只是因势成事,逃不出五德流转的支配,只有深明金木水火土五行生克之理者,才能把握天道的运转。”
韩非冷哼一声,结结巴巴地道:“邹先生之说……虚无飘渺,那……那我们是否应……坐听天命,什么都不用做呢?”
邹衍哈哈笑道:“当然不是如此,只要能把握天道,我们便可预知人事,知道努力的目标和方向,譬如挖井,只有知悉水源所在,才不致白费了气力。”
江青对于这种说法不太认同,不由摇了摇头。
纪嫣然似乎察觉到了江青的动作,美眸向他看去,问道:“这位可是战国第一高手,五刀击败龙阳君的江青先生?”
江青讶道:“嫣然小姐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与龙阳君会面尚不到半个时辰,想不到消息就传到了小姐耳中。”
纪嫣然嫣然一笑,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直接说道:“我见江先生眉头轻簇,似乎对于邹先生的说法有不同的见解,何不说出来,让嫣然听一下先生的高论。”
江青呵呵笑道:“江某一介武夫,哪有什么高论,怕是要让小姐失望了。更何况邹先生学究天人,以在下粗鄙的见识,哪有资格妄加评论。江某摇头,并非不认同邹先生的观点,只是觉得邹先生的说法过于被动,与江某心中的理念有些不合而已。”
纪嫣然饶有兴趣地道:“嫣然倒是很想知道江先生的理念。”
江青道:“既然嫣然小姐想听,在下也就献丑了。相比于把握虚无飘渺的天道,我更相信人定胜天。顺天应命故然是明智之举,但逆天而行却更加难能可贵。”
众人神色一震,这还是首次有人提出逆天这个词语。
纪嫣然同样眼睛为一亮,为江青这番有违伦常的惊世之言感到震惊。
邹衍摇头道:“人力有穷尽,在天道大势面前只是沧海一粟,逆天而为只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江青笑道:“这便是我与邹先生理念不合之处。在江某心中,天道绝非至高无上,也不是永远正确。在我看来,天道就像是大王,众生像是子民,当天道大势出现错误时,不应该听之任之,而是要效仿信陵君‘窃符救赵’。”
信陵君听到江青提及自己的高光时刻,脸上不由露出微笑,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天道绝非至高无上,也不是永远正确。”
纪嫣然喃喃自语,被江青这个从没有人提出的观点所吸引。
嚣魏牟见纪嫣然被江青的话吸引,心中十分不忿,怎么甘心让他专美于前,于是冷哼一声,道:“荒谬,人会犯错,是因为世人皆有私心妄念,天道却至公无私,高高在上,怎会出现错误?”
众人听罢,不由点头。这个时代的人对天道充满敬畏与崇敬,在他们心中天道就是这样无比威严的形像。
江青哈哈一笑,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向邹衍问道:“邹先生精通天人感应术,善观天道运势,是否曾见过天道运势在短时间内出现变化的现象?假如有些现象,是否表示天象之前显示的运势是错误的?”
嚣魏牟嘴硬地道:“这怎么是错误呢,只是天道运势的正常变化而已。”
邹衍道:“也许天象早有显示,只是邹某才学尚浅,未能完全洞悉天道更深层的变化。”
江青笑道:“假如连邹先生这样学究天人饱学之士都无法洞悉天道变化,那世上还有什么人洞察天道运势?假如世人都无法洞悉天道,但却按照自己对于天势的理解来行事,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否意味着尽信天道不如没有天道。哈哈,这只是江某的个人愚见,也许不正确,嫣然小姐听听也就罢了,不必深究。”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