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晓鸡唱过三声,东方已微微泛白。晨露沾在青草叶稍,愈发翠绿。三年的卖身契在一言语中单凭口头决议就签订了,不用合同,更不用签字画押。古往今来,无数英雄都是迎着日出,踏着残阳,义无反顾走上属于自己的宿命。或是天下太平,或是葬身江湖,或许白驹过隙,或许青史留名。
夏方和朱五四早早已经梳洗完毕,刘疯子此刻也是神智清醒。夏方反复叮嘱刘疯子:“莫要再逞强,以为自己那请来各路谛听附体的扫堂腿天下无敌,搞不好以后惹到了哪路神佛,死无葬身之地。”
刘疯子面上不显现,心中却十分感动,一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娃娃,离别之时竟对自己如此挂牵。不过对夏方的话,刘疯子也颇有微词,心中暗想:“小鬼,你是不知道你五叔一身的武艺,有天摘了黑面罩,吓你跌一跤。”想想竟不禁偷笑起来。
夏方气道:“叮嘱你也是无用,竟还能笑出来。”
东林寺香火一直旺盛,邻近几个村子的百姓,都爱一早就来拜佛。吃肉、喝酒、食色三个和尚,袈裟歪斜,裸着脑壳,正歪七扭八坐在大雄宝殿,打着哈欠,敲着木鱼,嘴里念叨些听不懂的话语,一边念叨,一边打着瞌睡。
殿门前香火炉里香烟袅袅,一众信徒或燃香,或跪拜,或祈祷,一个个神情严肃,谦虚认真,可面对压迫时,却是一脸麻木。
夏方和朱五四“咣咣”敲了两下山门,一众善信立刻聚过来,指指点点责怪:”两个娃娃,怎地对佛门净地如此不尊重。“
吃肉、喝酒、食色三个和尚,笑脸盈盈走过来,一副嘲讽脸,欢天喜地道:“两位小爷来了?“
夏方挺起胸膛:“小爷答应你们,自然说话算话。“说得十分有男儿气。
吃肉和尚道:“寺内杂物以后便交给两位小爷喽?那日后就劳驾两位小爷挑水劈柴煮饭,端茶倒水侍候我们三个起居啦,现在上岗吧?“
夏方道:“哪里劈柴?哪里挑水?哪里煮饭?“
吃肉和尚道:“藏经阁烧火劈柴煮饭,大雄宝殿侍候我们三人起居。“
夏方瘪嘴暗骂:“几个乌烟瘴气的假和尚,大雄宝殿拿来睡觉,藏经阁改成了厨房。哪里还把如来佛祖放在眼里。“
吃肉和尚不耐烦:“飞起一腿踹在夏方屁股上,休要啰嗦,你当我不知道你嘴里骂骂咧咧在辱骂我们?“
夏方和朱五四随着吃肉和尚走向藏经阁,藏经阁里面的书架都已空了,每一层书架上摞的都是小臂粗细的一节一节的圆木,阁中间空地垒起了两眼土灶,旁边摆着五个大水缸,一个大烟囱直直插破藏经阁楼顶。
吃肉和尚道:“挑水要去村西小溪,我们只喝那里的水,这藏经阁里的圆木,你们一块块劈成木柴,每日淘米要过三遍,米要煮得软糯,莫要焦糊了。每人每天十桶水,每人每天一百节圆木,完不成,和尚我自有办法对付你们。“
吃肉和尚擎来两副挑子,四个大水桶,水桶高度也就只比夏方矮上一头。
夏方怒道:“这么大的水桶,小爷挑不动!换个小点的来。”
吃肉和尚贴着夏方鼻尖说:“你以为我们要你来寺里享清福吗?挑不动,就拉你和刘疯子去蒙古人那里报官!”说完大笑起来。
夏方心下委屈,又道:“刀呢,劈柴的刀呢?“
吃肉和尚道:“蒙古人不许汉人用刀,你不知道?“
夏方道:“没有刀,给块铁片也好。“
吃肉和尚道:“没有刀就不能劈柴?“
夏方道:“放屁,没有铁器怎么劈柴。“
吃肉和尚轻笑着也不言语,走到书架旁抽出一节圆木,左手握紧,右手掌轻飘飘劈下来,圆木应声劈成两瓣。
夏方大惊:这臭和尚,果然不一般。
吃肉和尚嘲讽道:“夏小爷连这般简单的功夫都没有?“
夏方局促,逞强心又冒出来,:“怎地没有,你可以,小爷也可以!“
吃肉和尚笑着扔给夏方一节圆木,:“我就知道夏小爷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招式都不会,那就烦请夏小爷赐教喽?“
夏方也不推辞,硬着头皮学起刚刚吃肉和尚劈柴的手势。左手紧握,右手劈掌如刀,“嗨“一声劈下去,只觉手掌火辣辣痛起来,圆木纹丝不动,吃肉和尚哈哈大笑。
夏方被笑得怒了,再试一次。还是左手紧握圆木,右手劈掌如刀,“嗨“一声劈下去,痛感比上次更重,简直整个右手都要断掉了。扔掉木头,抱着右手痛得原地打转。
吃肉和尚已经笑得躺在地上打滚。
夏方痛出泪来,心下大骂:“狗和尚,臭和尚,等我和黑衣大叔学了上乘功夫,你看我如何教训你。“
吃肉和尚笑了一会儿,从地上站起来,黑着脸道:“看来夏小爷的功夫,今日没有带在身上啊,那就日后再领略夏小爷的功夫喽?二位小爷先去挑水吧?“
夏方和朱五四各自将两个大木桶挂在挑子上,别说挑水,光是用肩把这两个水桶担起来,已是用了吃奶的力气。
吃肉和尚还是嘲讽地大笑:“啧啧啧,看来两位小爷不光功夫没带在身上,连力气都忘在家里头喽。”
夏方气喘吁吁放下挑子:“和尚你少说风凉话,两个又实又重的大木桶,你提起来试试。”
吃肉和尚满脸不屑,一只手举起两个挎着大木桶的担子,竟在手中嗖嗖飞舞起来,两只木桶哪里还有什么重量,简直就像玩耍着一只拨浪鼓。
吃肉和尚停止玩耍,悠悠道:“现在心服口服了吧?”
夏方和朱五四各自晃晃悠悠担起木桶,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再无话反驳。颤颤悠悠走出S形路线,穿过寺庙人群,出了山门朝小溪方向挪去。
一路走走歇歇,肩上两个木桶,磨得两边肩膀都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朱五四痛得掉下泪来:“小六哥哥,太辛苦了,我们唤上刘疯子,逃开这里吧?这大木桶一会儿装上水,还不要了咱俩小命。”
夏方也被肩膀的磨痛折磨得筋疲力尽,可是那三个和尚,神出鬼没,连乱葬岗保长被杀的事情都知道,今日见吃肉和尚耍起的简单两下功夫,更是料定根本无法跟三个和尚比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道:“弟弟,逃脱不是办法,眼下唯一办法,就是我们也学成这样的力气和招式,有一天我们也劈柴像劈豆腐,抡起大木桶来虎虎生风,到时候一定打得三个和尚满地找牙。更何况。”
朱五四气喘吁吁问:“何况什么?”
夏方讲:“何况我马上就能学成独门绝技。”
朱五四喜出望外:“小六哥哥,你怎么能学来独门绝技?”
夏方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学成了,我就教给你。”
朱五四开心道:“小六哥哥你这么说,我就开心多了。”
夏方笑着说:“傻弟弟,说什么你都信,也不问问真假。”
朱五四说:“全天底下我最相信小六哥哥,小六哥哥说是独门绝技,就一定是独门绝技。”
两兄弟一番简短天真的对话,倒让挑担的活计轻松了一点,走到溪边时候,二人如释重负地放下担子,一边擦汗,一边犯愁。空木桶担起来已经十分吃力,现在还要装满水,哪里能够担得动。夏方计上心来,对朱五四说:“可不能被那和尚看扁了,但是他只说每天每人十桶水,没有说一定要装满啊,我们每桶只装上一点水,这样不就好了?绝对抗的回去。”
朱五四乐道:“对对对,就按小六哥哥说得办。”
二人把水担回寺庙,又不知中途经过了多少停停歇歇,颤颤巍巍刚走到藏经阁大门时候,吃肉和尚正坐在藏经阁门口石阶上啃着鸡腿,两兄弟馋得直咽口水,却不敢让吃肉和尚看到自己只抬了半桶水不到,磨磨蹭蹭贴着墙根走。
吃肉和尚鸡腿啃得满嘴流油,也不看他们两个,嘴里还不忘嘲弄:“两桶水呦,两位小爷走了这么半天,怪不得武林豪侠榜上两位小爷均榜上无名。”
夏方和朱五四心里有鬼,加上早已累的筋疲力尽,哪还有心思还嘴,使了吃奶的力气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四桶水都已经倾倒在大水缸里,两个人都觉骨头已经松散,瘫倒在藏经阁空地上。
吃肉和尚把鸡骨头扔进土灶里,看看水缸,当下发起飙来:“这水缸两桶水就能装满,你们晌午走到快天黑,扛回四个水桶,水缸还连一半都没满。”
二人瘫在地上已经是死去活来,哼哼唧唧道:“小爷挑不动了,那水桶着实太沉了。”
吃肉和尚道每人屁股上踢几脚:“起来起来,接着挑水去,这般没用,还有脸自夸小英雄。”
夏方和朱五四任和尚踢着,死活爬不起来。
吃肉和尚冷笑道:“装死的功夫倒是一绝,等着,以为和尚我拿你们没办法。”
喝酒和尚和食色和尚,竟又把刘疯子五花大绑推进来。刘疯子摇头吼叫,夏方和朱五四就惊得做起来。吃肉和尚赤着上身,手里握着皮鞭:“少扛了几桶水,少劈了几根柴,我都如数给你们记着,一桶十鞭,一木一鞭。”说完”啪“一声抽在刘疯子身上。
刘疯子假装出一声杀猪般的吼叫。
夏方和朱五四当时就精神了许多,赶忙求饶::“我们继续挑,继续挑。”吃肉和尚道:“今日晚了,劈柴去吧,少提水这趟鞭子,他是吃定了。”
其实就是刘疯子和三个和尚演的一出苦肉计,几个人深知,若不用这样办法,夏方和朱五四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夏方和朱五四听着刘疯子的惨叫掉下泪来,不敢懈怠地捡起一块块圆木,劈得手掌开花红肿,却无论如何也没劈开一节圆木。
刘疯子就生生受了两百鞭。若是真打,这两百鞭,早就要了一个人小命。打完两百鞭,喝酒和尚和食色和尚扛着刘疯子离开藏经阁,夏方和朱五四追上去看,被吃肉和尚拦下:“我劝两位小爷还是继续专研如何手劈圆木吧,按你们这个方法,想必刘疯子没几天就惨死喽。”说完大笑着拂袖而去。
朱五四急得团团转,哭道:“小六哥哥,我们还是逃了吧,挑水是难,最难的是劈柴啊,我们哪劈得开呢。在这样下去,刘疯子真的死在我们手上了。”
夏方道:“真的就连累了刘疯子,不过过了今晚,我一定能够学个办法。”
二人就被三个和尚安排谁在藏经阁里,角落处铺了两块草席。天一黑,白天的疲累如潮水般袭来,朱五四已经睡得死沉。
夏方犹自拿着圆木,反复劈砍,手掌已经劈得红肿,那圆木却决计没有半点变化。
夏方躺下,怀着剧烈的期望,只等卯时天亮。
段北亭已经一袭黑衣在林子里候着了。白天吃了几鞭,正在林子边松散筋骨。
夏方蹑手蹑脚找来,只见段北亭正轻飘飘打起一套掌法,掌风呼啸,气势磅礴。
夏方看得拍手叫好,拍着拍着却哭得稀里哗啦地跪倒在段北亭面前。
段北亭心中早就知道所为何事。
夏方哭道:“黑衣叔叔,你一定要帮我了,若不然刘疯子就要死了。”
段北亭假装不知:“怎地就要死了?”
夏方诉起前后来龙去脉,段北亭笑道:“劈柴挑水有何难?”
夏方依旧哭着:“大叔您武功高强,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对我来说,却是难于登天啊。”
段北亭来到一棵树下,轻轻运掌就劈下一节小臂粗细的树枝,再运掌树枝被劈成柴火大的一个个小节。
夏方看得呆住,兴奋喊:“大叔,您就教我这招吧?”
段北亭笑道:“小事一桩。”夏方不知自小被刘疯子“体罚”时候,早已经被贯通经脉,自身内力已不是一般孩童能比,若是会运用,短期之内学得这手劈树枝的掌法,不在话下。
段北亭道:“我就先教你这一套入门的功夫。”
夏方感激地点点头。
段北亭道:“所谓入门功夫,就是最肤浅的招数,即便学会了,也不能到处逞强,莫说遇到高手,就算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得人,你就连跟人家过招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寺庙里的三个老和尚。”
夏方惊讶:“大叔对那三个和尚的功夫也有了解?”
段北亭道:“那是自然,你再学三年,也未必有资格跟他们过招。”
夏方道:“连大叔您都这么讲,那我还怎么敢与他们较量。”
段北亭道:“你且记得我教你的口诀,然后熟练运用,劈柴一事,小菜一碟。假以时日,也有机会成为武林高手。”
夏方心下欢乐。
段北亭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初告诉我,为何要学武功?“
夏方跪得端正,义正言辞达到:”打坏人,救百姓!“眉间英气回荡。
段北亭看得高兴,越看夏方越有大哥柳半秋的模样,心下一边高兴,一边伤感。
段北亭扎起马步。
夏方有样学样,也扎起一个马步。只是段北亭扎马步时候,已能听到马步卷起的风声,而自己的马步,也就蹭起了一捻尘土。
段北亭道:“先教你个九兽爪的第一式:狮掌。”
夏方兴奋地跟着喊:“是,狮掌。”
段北亭念道:“游掌归心意不散,腰阳关元出潜龙。曲池下廉请巨骨,风动四穴出前谷。”
说完一掌劈出,圆木应声化作两瓣。
夏方完全听不懂,胡乱学学样子也劈出一掌,毫无效果,只觉手掌疼痛。
段北亭纠正夏方马步,下盘越发平稳了。段北亭道:“凡是功夫,都不在表面。掌法的根基是下盘,下盘生根,掌法才有力道。腿法也是一样,身法端正,腿法才能随意收发。这一式狮掌,前提是下盘平稳。”说完在夏方腰上按了两处:”这里便是腰阳穴和关元穴,要先将气劲调动到这里,感受到有一团球形的气劲,在这两处穴位当中打转,把这股气劲像游龙一样推到巨骨穴,再通过曲池、下廉两处穴位将这股气劲调动到前谷穴,用力把气劲打出,这一招就成了。“
说完又在夏方肩膀的巨骨穴、手臂的曲池、下廉穴,以及手掌的前谷穴各按了一下。
夏方重新扎一个马步,觉得下身已经平稳,胸前端起两掌,念叨起口诀:“游掌归心意不散,腰阳关元出潜龙。曲池下廉请巨骨,风动三穴出前谷。”
虽然找到了腰阳穴和关元穴的位置,但却无论如何唤不起一团气劲在两个穴位间涌动。
夏方不禁问道:“大叔,两处穴位我已经找到,却为何感受不到体内那股气劲呢。”
段北亭道:“哪有那么容易,武艺招数虽有天赋,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你便按我说的去做,去感受,等感受到气劲时候,你就自然了解了。这是你人生学会的第一个招式,慢慢用心感悟吧。”
夏方反复背诵口诀,反复在这几个穴位之间感受是否有气劲在体内游走。练了半晌,额头已经汗珠点点,不免心浮气躁。
段北亭笑道:“看我助你一臂之力。”
当下叫夏方背诵口诀,即便没有感受到气劲,依旧学自己的样子,用手掌劈向圆木。
夏方念起口诀,每念至一处穴位时候,仍旧细细感受,虽无气劲涌动,但还是将这一掌劈出去,这时段北亭也运起掌来,一掌气劲灌输在夏方肩膀上的巨骨穴,夏方只觉一股气劲在手臂涌动,好像有一条蛇在手臂筋骨里游走,再不拍出去,小臂好像要被撑爆,随之一掌劈出,圆木应声被劈成两瓣。
夏方狂喜,高兴道:“大叔,大叔,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您传给我那股气劲了,像条蛇一样在我小臂到处钻,快要把我手臂撑爆了。”
段北亭道:“不断念诵口诀,心无旁骛,全神贯注,闭上眼睛慢慢感受,那股气劲就会为你所调动,这是天下任何一门功夫的第一步。”
夏方再次扎稳马步,闭上眼,念叨起口诀,一瞬间感受到一股气劲从各处穴位当中奔涌到腰阳和关元两处穴位,可没一会儿,气劲就又消散了,无论怎么集中,却再也找不到了。睁开眼,沮丧叹息。
段北亭道:“不要灰心,天下功夫离不开一个勤字,一个悟字。你冲破这第一关,功夫很快就能有精进。”
夏方从卯时初刻,一直练到朝阳普照。段北亭伸个懒腰道:“今日就练到这里,口诀要领一定要记牢,明日卯时初刻再来继续学习。”
夏方也早已经练得累了,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练了一清晨,却始终得不到要领。
段北亭说完踩着轻功而去,夏方好生羡慕,心想:“我若是有黑衣大叔这身本事,也就不用惧怕那三个和尚了。”想到这,又捡起一节圆木,扎起马步运起劲,诵起口诀“嗨”一声劈上去,圆木毫发无损,但是夏方却也觉得,自己的手掌已经不似之前劈木时候那般疼痛了。
思量一下时间,快速奔回寺庙。
自昨日夏方和朱五四没有按照规定完成任务量,三个和尚就索性把刘疯子也抓回寺庙里,困在讲经堂,白天允许刘疯子回家放羊,晚上必须回到寺庙讲经堂受罚,几个和尚心知肚明,要夏方短时间内背着水桶健步如飞,手劈木柴是不可能的。
卯时初刻夏方偷偷离开寺庙,也是偷偷翻过山墙偷跑出来的,天亮到这般光景,也不知几个和尚起床没有,若是发现自己不在寺庙里,想必又要连累刘疯子受罚。“刘疯子真是倒霉,养了我们两个淘气又不中用的孩子。”夏方叹息道,不禁加快脚步,飞奔起来。
刚刚翻墙跃进寺庙院里,就听见吃肉和尚咆哮:“人呢,哪里去了。”朱五四呆呆回应:“可能去茅房了吧。”
“糟糕”,夏方心想,到底还是被发现了,眼珠提溜一转,径直跑向寺庙大门,拉开门锁,将大门”吱呀“一声豁然拉开,听脚步声约莫吃肉和尚已经走到自己身后,伸了个懒腰,转身向吃肉和尚打了个招呼:“给天神大和尚请安,早上好。”吃肉和尚心下偷笑:“这个机灵鬼,你当我不知一早跑出去偷偷学艺,还在这里装个勤劳。”
夏方讨好道:“本想让几位天神大和尚睡个懒觉,这种杂务,以后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就好。”
吃肉大和尚笑道:“夏小爷倒是乖巧。那么今天的任务,现在开始完成去吧?”
夏方还没来得及答话,肚子就一阵咕噜噜空叫,夏方揉揉肚子道:“天神大和尚,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饭也没吃到,天神大和尚吃剩的饭菜,赏些给我兄弟二人好不好?”
吃肉和尚笑道:“好啊,来只鸡腿?再来个红焖肘子?”
夏方喜笑颜开道:“真的吗?那太好啦!”
吃肉和尚收起笑容,厉声道:“想得美!藏经阁里有粗粮饼子,每人一个,吃完了赶紧去干活!”
夏方被这一调戏,竟然没有任何怒气,经过一晌练习,越发觉得武功这种东西的玄妙和艰难。这几个和尚武功不在黑衣大叔之下。必是天资聪明,也是勤学苦练,但看这一点,现在面对这几个危害人间的和尚,到有了几分敬佩。“厉害的对手,往往是你最可敬的朋友。“夏方这样想到,有口饼吃也好,赶紧奔向藏经阁厨房。
夏方和朱五四再次扛起担子挑上水桶,不知是昨日挑水对这木桶的重量适应了,还是确实力气有所长进,虽然依旧是沉重难堪,但却已经毫不畏惧了。
出了寺门,朱五四赶忙问道:“小六哥哥,我睁眼醒时就不见你了,你去哪了?”
夏方低声道:“当然是去学独门绝技了。”
朱五四道:“真的吗?那小六哥哥你学成了吗?是不是可以手劈圆木了?”
夏方生气,心想:哪壶不开提哪壶,道:“还没有,但是我一定能够学会的。”
朱五四道:“小六哥哥,我又累了,走不动了,我们歇歇吧?”
夏方严肃道:“还歇息,劈不开圆木,刘疯子一百鞭受定了,我们再把打水的活计耽搁了,真的要刘疯子被打死吗?”
朱五四想起早上看到刘疯子,刘疯子拄着木棍,浑身缠满布条的样子,虽然累的想哭,一步三晃地咬牙坚持。
走到溪边时候,两人早已经累的七魂少了六魄,只觉双臂像是被人砍了去一样,没了知觉。
夏方气喘吁吁也不忘彼此鼓励道:“中途没用片刻歇息,胜利!”
二人使劲浑身解数,抬起手臂击掌,之后瘫倒在地,歇了半天手臂才恢复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