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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章 黄金能买人无事

自从吃肉和尚决定加快夏方的学习功夫的速度开始,吃肉和尚就以黑衣大叔的身份,给夏方制定了严格的训练日程。

每日卯时初刻,直练到日正中天,用过午餐回寺庙里继续劈柴担水,下午找个没人处打坐诵读佛经。

夏方本以为隔一段时间学一个招式,不出一年,自己一定能够把这入门功夫—九兽爪实实在在地学会了,这样自己好歹也算个江湖人士了,虽然不一定有胜算,起码可以跟三个和尚过过招。万一赢了三个和尚,那三个和尚也就不敢再提在庙里服侍他们三年的事情了,三个和尚自然也就不敢再嚷嚷去千户博图那里告状了。

黑衣人这么一说,夏方直接吓了一个大趔趄。

苦着脸问黑衣人:“大叔,练功夫当然是好,只是打坐诵经这件事情,真的有必要吗?”

吃肉和尚知道夏方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只能编个理由,叹了口气说:“其实,之所以要这样安排你的时间,是有苦衷的。”

夏方问:“是什么呢?“

吃肉和尚又叹了口气说:“因为我也不是那三个和尚的对手,别说那三个和尚,那三个和尚里边随便挑出来一个,功夫都在我之上。“

夏方惊讶道:“大叔,那三个坏和尚有这么厉害?连大叔您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吃肉和尚又叹了口气说:“惭愧惭愧,尤其是那个吃肉和尚,是那三个和尚里面最厉害的一个。使起功夫来,虎虎生风,世间罕有敌手。尤其是他坚毅潇洒的脸庞,配合上他一身决定的功夫,真是又威猛,又好看。简直厉害,厉害。“

夏方一脸苦涩的表情:“啊?大叔,您说那个吃肉和尚?好看?真的好看吗?”

吃肉和尚说完自己脸上也是一脸得意,把自己夸赞得这么美好,吃肉和尚一直都很擅长,听完夏方说话,吃肉和尚脸上的得意消失了,十分不悦地说:“怎么?你不这么觉得吗?”

夏方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觉得,那吃肉和尚又矮又胖,面目可憎,每天吃肉吃得满嘴流油,简直又脏又臭,是三个和尚里面最欠揍的。“

吃肉和尚无奈地摇摇头:为什么自己得意洋洋的时候,这个娃娃总能用一句话就让自己肝肠寸断?

吃肉和尚怒道:“总之你告诉我一句话,想不想打败那三个和尚?“

夏方点点头:“想,大叔,不是想,是非常想。

吃肉和尚怒道:“想就照我说得做。“

夏方依旧苦恼着:“大叔,我又不是和尚,我为何要打坐诵经呢?“

吃肉和尚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苦衷,你以为跟三个和尚相比,我是输在了功夫上吗?“

夏方疑惑:“既然是比试,那自然是比试功夫,既然是比试功夫,那么不就是输在功夫上吗?“

吃肉和尚接着说:“我之所以敌不过那三个和尚,输就输在了佛经上。“

夏方更疑惑了:“啊?大叔,所谓佛经,我也偶然听那几个和尚嘟嘟哝哝诵过,可是佛经是什么呢?“

吃肉和尚说:“所谓佛经,就是佛祖留下的经论,是出家人的功课。“

夏方苦恼地说:“大叔,我又不是出家人。“

吃肉和尚说:“是不是出家人,都不可忽视佛经。“

夏方不语。

吃肉和尚接着说:“等你慢慢长大,就会一点点明白佛经中的话语,只是现在你需要先知道佛经都说了什么。“

夏方问:“佛经对武功也有帮助吗?“

吃肉和尚说:“当然,不然干嘛叫你诵经,莫说是有帮助,很多功夫本身就是功夫的发明者从佛经里面参透得来的。“

夏方开心起来:“若是对武功有帮助的话,那我愿意一学。“

吃肉和尚点点头,当即叫夏方端稳下盘,口中念着说:“看好了,九兽爪里面的第四招‘虎爪’,现在传授给你!“

说完舞起身段口中诵道:“中都奋起贡四海,盲俞中注灌周身。气输云门吞八脉,十宣随心如风来。“

夏方高兴地跟着诵起来。

夏方的精修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吃肉和尚教授他功夫的同时,千户博图那里,也终于有了动作。

只不过这千户博图就是个蠢材,若是换了个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好办了。这个千户博图,也是蒙元王朝终将衰落的冰山一角。

成吉思汗在蒙古草原称汗的时候,按照麾下将领的功劳,封了两个万户,分别是木华黎和博尔术,连同封赏的千户,也不过九十五个。时至今日,大元朝廷封赏的千户,早已不下千百个,博图就是其中之一。

博图做千户,实在是祖上阴德庇佑,若不是接了个世袭的千户侯的位置,凭他个人的本事,博图是实在无法成为千户的。

这博图肥头大耳,面相愚钝,一脸油腻,专一只爱金子。

如果不是这样,吃肉喝酒食色加上不满四个和尚,也就无法只靠金钱在这村子平平安安度过了几十年。

保长被人杀了的消息,已经有人报给了博图,只是博图这几天忙着赌博喝酒娶小妾,享乐繁忙,也就没顾上。这一天酒足饭饱,体力空虚,实在无力应付刚娶的美娇娘,想起这件事,就当了个接口推脱闪身,来到过溪村。

吃肉喝酒食色三个和尚忙前忙后,殷勤服侍,千户博图就坐在罗汉堂里的红木床上,半倚半躺着。

三个和尚准备了酒肉,瓜果梨桃,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食色和尚眉开眼笑地前身走出罗汉堂,吃肉喝酒两个和尚,陪着博图喝酒吃肉。

博图不把酒菜看在眼里,耷拉着脸上的赘肉说:“死了个保长,倒是无需心疼,只是这几天他的家眷们一个个哭丧着脸,排着队到我那去喊冤,唉,真是糟心。”

吃肉和尚陪着笑说:“千户大人,这件事情确实另我们三个也很是懊恼,那个叫吕九二的年轻人绝对没有这么大本事,杀了保长就逃掉了,一定是有人相助,我们最近也很留意,只是村子里一如平常,连一个陌生人都没见过,着实令人费解。”

博图敲着桌子喊:“三位大师也用不着这么费神,我这次来,就打算从这村民口中探查出点儿消息来,随便搞出十个八个乡民,打一打,杀一杀,严刑拷问,没准儿就有点收获。”

吃肉和尚连忙说:“大人,这样难免打草惊蛇,杀几个人倒是小事,惊动了那个幕后黑手,他难免惧怕大人您的威名,再不敢出现,恐怕就更难捕捉了。”

博图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脸上的赘肉堆得像一块梯田:“你们说的也对,只是那保长家眷,每隔三两天就到我那一闹,说什么还她公道,说什么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呸!他娘的还不是就一心想到我那里讨点儿盘缠,娘的。”博图边说边淬了一口,淬完又接着说:“我这几天,也他娘的运势逆风,前几天刚收了个妾,买了一屋子珠宝送她,家里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开销也大,又赶上赌钱输了一大笔,保长那些家眷再去我家里一闹,唉,别提多热闹了。”

吃肉和尚当然明白博图的意思,当即说道:“大人处境这么艰难,怎么不早来找我们三兄弟,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兄弟三个岂能坐视不管。”

博图依旧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唉,三位大师得的那点香火钱,也都孝敬给我了,只是那点香火钱,连送我小妾个首饰都不够。”

吃肉和尚道:“我们兄弟三人,可是一心与千户大人交朋友的,千户大人处境如此艰难,我们兄弟三个,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虽然无有太多钱财,但是总该尽点棉力,与千户大人分忧。”

博图装模做样地笑起来:“那怎么好意思,总是叨扰三位大师。“

话音刚落,食色和尚捧着红木托盘重新进来,托盘上满满登登堆了些硬物,上面盖了块红布。

吃肉喝酒食色三个和尚,都站起身,脸上堆满媚笑,吃肉和尚把红布一扯,黄澄澄的金子就豁然扑进博图眼里。

足足四百两黄金。

吃肉和尚谄媚地说:“千户大人莫要拒绝,一点心意,我们兄弟三个无论如何该替千户大人分忧。“

博图也不拒绝,嘴上依旧喊着:“唉,不好不好,总是给三位大师添麻烦。“

食色和尚一边把黄金放进手边的木盒子,吃肉和尚赶忙给博图倒酒,边倒边说:“大人,就不要见外了,只是寻找杀保长凶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兄弟三个吧。“

博图笑着说:“那是那是,我也确实不愿多过问了,那保长家眷那里,如果再去我那闹,我边赏他们些安家费用,他家夫人与那保长也没什么感情可言,无非也就是来赖些盘缠。“博图边说着边看向食色和尚手里的金子,双眼锃锃泛着光,只是说到给保长家眷些安家费用的时候,眼里又流露出一种不舍,好像从肋骨被人掏下了一块肉。

食色和尚把金子装好,对博图说:“大人您慢慢品酒,我这就叫您的随从把箱子给您放到马车上。“

博图扑棱从红木床上跳下来,直接从食色和尚手里夺过来装金子的箱子,嘴里笑着说:“我这些随从,每日随我东奔西走,辛苦,辛苦,这点事情,我还是自己动手吧,让他们歇歇,这也是体恤下属嘛,哈哈哈。“

三个和尚赶紧陪着笑:“是是是,大人仁义,无人不知,无人不小。”

博图拎着木箱,边往外走边说:“三位大师也不必十分劳神,一个保长而已,死也就死了,过些日子我再安排一个来,只是这次得劳烦三位大师多多费神,莫要再被人杀了去,不然,我向上边,也不好交代了。“

三个和尚一边陪笑,一边说:“是是是,大人放心。“

博图迈着大步,头也不回:“那就不多打扰三位大师啦,这些金子我也就是应应急,攒些俸禄钱,一定双手奉还。“

吃肉和尚心想:“这几十年老子送你的金子,足够你在大都盖座宫殿了。“嘴上却说:”大人,切莫见外,与大人分忧,本就是我们兄弟三个的荣幸,哪需要还。应当的,应当的。“

博图也笑着恭维道:“三位大师果然是超然物外,难怪这寺庙在三位大师的主持之下,香火如此鼎盛,哈哈哈。”

博图说完,又油腻腻地大笑起来。

随从们簇拥着博图上了马车,落下门帘特意学了学汉人道别的方式,抱拳拱手向着送出门来的三个和尚说:“三位大师,不劳远送,回见,回见。来日请三位大师去我那喝酒,我一定亲自来接。”

三个和尚又是陪了一脸笑:“多谢大人,大人打发人来吩咐一声就好了。我们兄弟三个,必定随叫随到。”

博图笑着落下帘子,二十个蒙古兵簇拥着马车,呜呜泱泱,转过竹林去了。

博图走远了,食色和尚往地上淬了一口:“呸!”

吃肉和尚和喝酒和尚也异口同声骂了声:“他娘的。”

食色和尚开口先说道:“两位师兄,这把年纪按说该看开了,怎地每次看见这个猪货,却都是越来越气。”

吃肉和尚说:“有一日不再受这口恶气,就先收了这头猪的命。”

喝酒和尚附和着说:“几十年了,若不是一心要把夏方养大,我早就杀出寺庙,专挑这搜刮民脂民膏的猎杀。”

吃肉和尚看看天色:“不要说了,夏方和五四挑水快回来了。”

食色和尚问道:“今日‘虎爪’习得怎么样?”

吃肉和尚点点头:“明早卯时初刻,这孩子一定已经将‘虎爪’运用得得心应手了。”说到这吃肉和尚盯着喝酒和尚道:“起个大早着实太不舒服,我这两招教完了,明日验收合格,后面招式可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可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喝酒和尚道:“二师兄你也是忒懒,明日验收合格,我就接你的班,只是二师兄你平时总爱投机耍赖,你验过之后,我可还要验一遍,倘若夏方还没有掌握牢固,你可不许偷懒,需要重新教习。“

吃肉和尚打着哈欠说:“怎么一说早起就犯困。一会儿挑水回来,记得带两个孩子去见大师兄。今天要教习他们《金刚经》。“

喝酒和尚不悦:“怎地是我们带去,现在你还是教头身份。“

吃肉和尚不理,哈欠声更大了:“不行不行,实在太困了,你们莫要忘了,说完奔回寺庙。

喝酒和尚见状,撒脚跟上。

吃肉和尚见喝酒和尚也跑开了,边跑边喊:“三人同行,小弟受苦,四师弟,你多多费心吧,与两个孩子多多交流,毕竟不是坏事,能让你保持年轻。“

嘴上这么说,吃肉和尚心里却在偷笑:“与那两个孩子交流,说说话就把你气饱。“

吃肉和尚和喝酒和尚都跑开了,独独留下食色和尚原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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