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钩挽绒帘,
清霄升平乐。
家奴急忙催火,
侍女斟酒不迭。
拓跋骄上万人马,在宁夏驻足半年有余,先后派了上千人以追杀西夏余孽的名义,把六盘山搜了个底儿朝天。一无所获,心中苦闷,吩咐下边齐备酒菜,令歌妓载歌载舞。
管弦声嚷嚷,琵琶如玉珠落盘,点点当当,切切嘈嘈。拓跋骄闹哄哄组了这一局,却无心观舞,满腹心事。任随堂下热热闹闹,纷纷吵吵,自己看着红烛摇曳发呆。
人都是在孤独寂寞中长大的,那些看似坚强的人,心里都有一块棉花糖。拓跋骄心里的棉花糖,就是黄金菩萨。自从帐下多了耶律成都这个能文能武的助手,这块棉花糖列成了两半,一半是黄金菩萨,一半是成吉思汗墓。
拓跋骄是极擅迷惑之术的。
大元统治阶层都知道,千户拓跋骄,明明有万户的实力,却一心只要做个千户。日日酒宴,夜夜笙歌,身边国色天香的美女如云。
这是众人眼中的拓跋骄,却不是真实的拓跋骄。
真正的拓跋骄,原本只有拓跋骄自己知道。如今多了一个耶律成都。
拓跋骄看向耶律成都。
如今的耶律成都,已不是当日一介兵士的打扮,身上金甲银盔,脚上虎头战靴,腰间悬着三尺宝剑,剑柄熠熠生辉。
堂下吵吵闹闹,耶律成都却丝毫不看在眼里,手里一边捧着厚厚一沓书信,一边摊开地图聚精会神地看着。
拓跋骄喜欢耶律成都这种人,不为女色所乱。
任何想做大事的男人,最先要过的不是别的,却都是女人关。
耶律成都显然继承了曾祖耶律楚材这一优点。
耶律成都一边打量地图,一边在手中纸张上记了些什么。
拓跋骄问道:“可有人回来与你领赏?”
耶律成都答道:“大帅,这几个人是万万敌不过闻人博颜的。”
耶律成都口中回答着,却不看拓跋骄,双眼依旧聚精会神在地图上。
拓跋骄手下何止万人,说话敢不看着拓跋骄的,却只有耶律成都这一个。这是拓跋骄许给他的特权。
拓跋骄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何必叫他们去了。”
耶律成都答道:“大帅,乌目离也好,玉面牡丹也好,齐寰也好,换做任何别人也好,目的不是去拿闻人博颜的人头,目的是告诉天下人,闻人伯颜的头,值万两黄金。”
拓跋骄微微一笑。
耶律成都接着说:“天下间有机会取闻人伯颜人头的人,屈指可数。不然闻人博颜就不是闻人博颜了。不然,我们就不屑取他的人头了。”
拓跋骄依旧笑着:“有了你,我省心不少。”说完躺在榻上,头枕着双手。
耶律成都接着道:“闻人博颜的势力,必须遏制在塞北,不能再由他扩张。这个百岁老妖精,执掌‘丹心神刀’,号令塞北武林。大帅须知,全天下不仅仅只有我们在寻找黄金菩萨和成吉思汗墓。”
耶律成都说到成吉思汗时,从来不称太祖,在他看来,死去了就是死去了,烟消云散,化作一捧黄土。成吉思汗活着时候,横扫四方,成吉思汗死了之后,成吉思汗本人远不如他的墓地有价值。
拓跋骄点点头:“近来,我总觉得要变天。十年之前,中原武林,寂寞沉静,近些时日却总有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江湖人,充斥耳内。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耶律成都道:“大帅所言不假,十年之内,江湖必有一场大乱,自从大宋亡了,蒙元朝廷一直得意,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华’,其实却是错了。”
拓跋骄悠悠道:“哦?”
耶律成都道:“有史以来,中华江山都是在汉人手中流转,蒙古族是第一个执掌天下的外族。统治者却忽视了汉人的力量。蒙古人擅长征伐,无往不利,无坚不摧。汉人看上去不堪一击,但是统治者却忽视了几千年的悠悠历史。任何一股颠覆王朝的力量,初生之时,都是势单力薄的,汉人统治天下的能力,远远高于大元朝廷,征伐天下的斗志,也从不弱小,他们只是缺乏一个有效的领导人。”
拓跋骄道:“你是指闻人博颜吗?”
耶律成都道:“闻人博颜势力虽然庞大,自身功夫也横绝天下,但是要跟大元朝廷抗争,他还远远不够,如果他想颠覆大元朝廷,那就必须要统领四方豪杰,各方势力。称霸塞北好说,统领天下群雄,对闻人博颜来说,却是难了。”
拓跋骄问道:“这不是一个道理吗,能统领塞北,就可以统领江南。”
耶律成都道:“闻人博颜几十年前,曾与天下群雄有一番争斗,虽然人人敬畏他的武功,但因为那件事,他与天下群雄,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结。”
拓跋骄听的兴起:“何事?”
耶律成都道:“闻人博颜娶了一个蒙古姑娘,时年正值蒙古大军横扫江南,天下群雄将矛头对准了闻人博颜,痛批他是卖国贼,大闹收缰山,争斗之时重伤了闻人博颜的妻子,杀了闻人博颜六百白甲神兵。”
拓跋骄大笑道:“你看,这便是汉人,敌不过蒙元铁骑,只会自相残杀。“
耶律成都道:“这确实是汉人不假,但是一旦出现一个能领袖群伦的,终将推翻蒙元朝廷的,也一定是汉人。”
拓跋骄道:“依你看来,这个人若不是闻人伯颜的话,还会是谁。”
耶律成都道:“目前江湖传名的几个人当中,恐怕没有人能做到,最怕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我们不知道的人。”
耶律成都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现在天下汉人,虽然饱受压迫,但却还能维持活命,所以现在汉人的灾难,仅仅是人祸,是统治者横加的人祸。人祸不可怕,天灾才最可怕。一场天灾,天下汉人连活命的机会都没了,那这场天灾既是天下汉人的天灾,也是蒙元朝廷的天灾。”
拓跋骄点点头道:“我不管蒙元朝廷能不能万世称王,我只要找到黄金菩萨。”
耶律成都道:“是,所以第一步我们就要遏制住闻人博颜,让他分身乏术,让他疲于应付。“
拓跋骄骄傲地笑笑:“我果然没有用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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