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王朝版图辽阔,坐拥京畿州、楚州、泗水州、燕州、凉州共五大部州。
其中坐落在京畿州的御剑峰巍峨高耸,连绵百里峰峦起伏,飞瀑奇岩珍禽异兽在所多有,景色幽险奇峻天下闻名。
只是更有名的,却是在这山上的修真门派——惊邪剑派。
传言洪荒时期,浣月神农教有一位名叫惊邪的铸剑大师,她一生铸过三把绝世神兵。
一曰“七星”。
二曰“凰舞”。
但这两把神兵却所托非人。
惊邪不愿自己所铸之剑为凉薄不义者所御,由此铸造第三把神兵名为惊邪,以血肉之躯投炉祭剑,化作剑魂。
故“惊邪”,是代表公正之神兵。
后来白华子偶得神兵认主,凭此剑开山立派,惊邪剑派也因此得名,又经过千年传承,门派高手如云。
虽经历过数次改朝换代,但剑派依旧巍巍不动。
时至今日,十一代掌门天极真人虽年过逾百,但仍鹤发童颜,传言其修为通天彻地,更是当世一等一的绝世人物,被奉为神州武林至尊。
姒晟轩不仅为人豪爽,且博学多识,二人这一路上谈论天下世事,让沈戾开阔了不少见识。
两日后,沈戾终于看到了那一座巍峨雄伟的山脉,他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喜悦心情。
不管师门内斗如何激烈,成了御士,至少他的生死已经可以摆脱朝廷的掌控了,恨不能急鞭策马立刻向御剑峰飞奔过去。
第二日晌午,沈戾二人及一众羽林护卫便已来到御剑峰脚下。
千年名门,近在眼前。
本来沈戾也曾经猜想过惊邪剑派的山门会是怎样,也许奢华无比,也许气势非凡,或是宫殿楼宇,或是高墙大门……
然而走到眼前,他却发现自己的猜测错了。
巍峨屹立的高山之下,赫然树立着一块数十丈高的巨石,也不知是用何等兵刃凿刻上八个大字:
御剑如虹!
御心似空!
这八个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自有股桀骜不群之气,将惊邪剑派这千年名门的气度气势衬托得淋淋尽致。
山门前已是人山人海,由于参试人数太多,惊邪剑派本派弟子根本忙不过来,朝廷派出了大批官差辅佐此次大试,有查验身份的,有查验资质的……设置了十几座关卡。
天上地下,时常看见高来高去的惊邪御士,白衣飘然,疾风电掣般纵横飞驰,让人望而生慕。
沈戾正头疼如此排队要排到何时,一名白衣御士主动走了过来,当先对姒晟轩拱手礼道:“想必这位就是十七殿下吧,两位首座特命我等在此恭候!”
姒晟轩见这位白衣腰间所挂玉碟乃是三品御士,忙下马说道:“在下正是十七皇子姒晟轩,这是在下的荐书,玉碟!”
顺便他又介绍了沈戾:“这位是贵派首座殴冶流云义子,有劳师兄帮忙保荐一下!”
御士听后吃惊地问沈戾:“你当真是流云师叔义子?”
沈戾忙递出信物:“在下沈戾,殴冶流云正是在下义父!”
“还真是,没想到流云师叔竟收了一位义子!”
一看那枚玉佩,又有十七皇子保荐,御士便已信了沈戾身份,当下对二人道:“我叫林楚,你们这便随我上山面见首座吧!”
姒晟轩遣退了羽林护卫,由林楚引着向通往山上的栈道走去。
上得山后,只是仰首望山,便发现御剑峰雄伟无比。
姒晟轩自小长于皇宫,养尊处优惯了,走了一会山路便已累得气喘吁吁:“林楚师兄,此峰如此险峻,需走多久啊!”
林楚看去二十五六岁,背负长剑,走起路来如风俊逸,闻言笑道:“若在平时,施展轻功御剑而驰只需半刻钟,如我们现在这般速度,天黑前能上得御心殿就不错了!”
“啊!”
姒晟轩擦了把汗水,只觉得两腿发软,不想这崎岖山路竟然要走上五六个时辰。
反观沈戾从小吃苦甚多,体质上要好得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前面是一间茶铺。
一碗清茶入腹,顿时缓解了口舌干燥。
“虽然二位师弟还未正式拜入我惊邪剑派,但门中规矩多,我不妨先与你们说一说!”
“师兄请讲!”
林楚正色道:“但凡我门中先辈英烈,无可证之传闻,一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论的不论,勤勉修炼,谨言慎行!”
二人点头应“是”。
沈戾心想,只怕惊邪剑派定下这个规矩,多半是与姒晟轩口中不能说的人有关。
只听林楚压低声音道:“尤其在掌门徒孙女面前,她若不问也就罢了,她若问起外面的世界如何,要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此间事情,我再与你们解释!”
原来天极真人这位徒孙女名叫“南宫纤云”,秦寒月和南宫辰傲之遗腹女,出生时父亲便已战死,从小体弱多病,命不长久,因而天极真人对她非常宠爱,不惜耗费百年功力为其续命。
但此女性子忧虑,易善感多愁,抑郁哀伤,至病情加重,所以师门中才有了这样一条不成文的门规,报喜不报忧。
从林楚的话中就不难看出,天极真人对这位徒孙女是有多疼爱,以一派武林至尊身份,竟要默许这等掩耳盗铃之事,举全派口舌去诓骗一个小女子。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善意谎言吗?
沈戾心中暗想,这天下第一大派规矩还真多。
临近傍晚,三人才终于爬上了御剑峰顶。
这里青砖铺地,琼楼玉宇,大殿中摆放着一只巨鼎,里面沉了厚厚的香灰,香烟缕缕萦绕,鼎后供奉着祖师白华子的雕像。
姒晟轩心思细密,向大殿中看了一眼,见场中仅有寥寥数名弟子,座上两人。
一人中年之姿,颚下青须,气度出众,应该就是天极真人嫡传大弟子,位居护国首座的齐悲鸿了。
另一人半老徐娘,想来就是执掌戒律刑罚的秦寒月了。
林楚带着二人走到殿前,躬身一拜:“启禀首座,我把十七殿下带来了。”
沈、姒二人忙上前见礼。
不是只有一位皇子吗?
众人正奇怪时,林楚将沈戾身份禀明,递上信物,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齐悲鸿问:“你叫沈戾?”
“是!”
沈戾莫名感到一阵压力,似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奴人子弟,反而忽视了姒晟轩。
这时秦寒月起身走下殿来,一把抓住沈戾的手腕,沉吟道:“脉络分明,气海丰腴,资质上佳,也难怪老五会收你做义子!”
当那只手离开自己的脉搏时,沈戾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她是在探查我的资质。
“你们二人长途跋涉,想必也是累了!”
齐悲鸿目光一转,对一位少年御士说道:“齐衡,你带他们去安顿一下!”
沈、姒被齐衡引出殿外,在场诸人各有所思。
齐悲鸿端起茶杯,哼道:“上次老五收个女弟子回来,最后弄出那等事……这次又收个奴人做义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还提她作甚!”
秦寒月瞥了师兄一眼,又叹气道:“不过老五收这个义子,多半是为当年鸢飞戾一事耿耿于怀吧!”
“此子名唤沈戾,若是那孩子还活着,现在也到志学之年了,如此之巧!”
说话的人名叫李云惊,十一代弟子,二品御士,位居内务司领执事。
但此言一出,齐悲鸿立刻就瞪了过来,目光中凝聚着森森寒意。
李云惊忙道:“弟子失言!”
齐悲鸿徐徐从李云惊身上收回目光,神色复杂道:“流云是重情重义的人,当年那件事他至今耿耿于怀,收个义子也不过是念想罢了,无需大惊小怪!”
李云惊低着头不再说话,其他人也沉默下来,已经有人在考虑十七皇子该投哪位首座门下了。
本来有身份的名门子弟拜入山门,都会事先与三位首座知会,或是在荐书中言明是慕名哪位首座门下,定好了谁都是不会去争的。
沈戾肯定是要入殴冶流云门下,而且其他两脉也不会收他这个奴子。
偏偏这位皇子没有意向表明要入哪一脉,掌门真人又在闭关,纵然这位皇子无权无势,收入门下最差也只是多个弟子,能争到那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秦寒月门下只收女弟子,自然是不会去争的,但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十七皇子拜入我派,至于师从何人,若以皇子的身份来选师,至少也得是四大长老中的一人,但四大长老早已不问派务,亦不再收徒,你们看此事应当如何?”
“若随众从流,未免显得我们轻视朝廷,不若就收在我松姿谷一脉吧,由流云师兄亲自授业!”
说话这人也是十一代弟子,二品御士,位居外务司领执事,名叫夏宫升。
“老五整日在外,哪里还有闲暇,我看,还是收在我风回岭吧!”
齐悲鸿将目光转向师妹秦寒月:“师妹你看如何?”
“反正老五不在山中,师兄说了算!”
说着,秦寒月勾起一抹轻讽的笑意,拱手道:“恭喜师兄了,做了回帝师!”
夏宫升和林楚面面相觑,眼看着那位皇子被齐悲鸿争了去,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